“死!”
随着一声暴喝,张横手中那把足有门板宽的厚背砍刀,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对着面前那个诡异微笑的“李夜”当头劈下。
这一刀,势大力沉,若是劈实了,别说是人,就是一头牛也能被劈成两半。
“嗤——”
没有任何阻滞感。
刀锋瞬间划过“李夜”的身体,就像是切开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张横脸色一变。
不对劲!
没有鲜血喷溅,没有骨骼碎裂的手感。那个被他劈中的“李夜”,身体轻飘飘地从中间裂开,化作两片画著简陋五官的黄表纸,在刀风的裹挟下,像枯叶一样缓缓飘落。
“假的?”
张横瞳孔微缩。
还没等他收刀,周围那十几个原本静止不动的“李夜”,仿佛受到了某种信号的牵引,同时动了。
它们没有脚步声,身体轻盈得违背常理,借着院子里弥漫的白色纸灰掩护,像是一群白色的幽灵,忽左忽右地向张横围拢过来。
“嘻嘻”
“嘿嘿”
这些纸人的嘴并没有动,但空气中却回荡著一种细碎、尖锐、仿佛老鼠磨牙般的笑声。这种声音通过纸灰的折射,从四面八方钻进张横的耳朵里,让他根本分不清方向。
视觉遮蔽,听觉干扰。
“装神弄鬼的把戏!”
张横冷哼一声,作为骨关初期的体修,他对自己的肉身有着绝对的自信。
“给我滚出来!”
他不再理会那些虚影,而是猛地一跺脚。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以他为中心爆发,地面上的纸灰被震得冲天而起。他手中的大刀横扫一圈,带起凄厉的破风声。
“撕拉!撕拉!”
围上来的那十几个“纸人李夜”,瞬间被刀气绞得粉碎,化作漫天纸屑。
“不堪一击!”
张横狞笑一声,刚想迈步寻找真身。
突然,脚下一紧。
一只苍白、僵硬的手,不知何时从地上的纸灰堆里伸了出来,死死抱住了他的脚踝。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那些刚才被他震碎的纸屑下方,竟然还藏着无数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剪纸兵】。它们就像是隐藏在草丛里的行军蚁,此刻倾巢而出,顺着张横的大腿疯狂向上攀爬。
“找死!”
张横浑身肌肉猛地一崩。
“噼里啪啦!”
他体内的骨骼发出一阵爆响,皮肤表面泛起一层灰褐色的光泽。一股刚猛的劲力透体而出,那些爬在他身上的小纸人瞬间被震成了粉末。
这就是体修的霸道——一力降十会。
在这个阶段,普通的低级纸人根本无法破防,甚至连近身都难。
然而,李夜要的从来不是靠这些炮灰杀敌。
他要的是消耗。
只要张横在动,在用劲,他的体力就会流失。
躲在义庄房梁阴影处的李夜,手里拿着几根丝线,像个冷静的木偶师,居高临下地俯视著院子里的困兽之斗。
“硬度不错。看来骨关体修的皮,确实适合做防御型纸人。”
李夜一边在心里评估素材,一边轻轻勾动了手指。
杀招,现在才开始。
院子里的风向变了。
那漫天飞舞的纸灰中,突然窜出了三道极快的白影。
它们不像普通纸人那样直来直去,而是利用轻盈的身躯在空中折射,避开了张横正面挥舞的大刀,像壁虎一样贴在了张横的后背、腋下和膝弯处。
这三个位置,是人体关节的死角,也是骨骼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咸鱼墈书罔 埂辛嶵筷
“滋——!”
“嗯?!”
张横只觉得后背一阵刺痛。
他那引以为傲的铁皮,竟然被划破了!
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瞬间出现在他的背上,黑色的尸毒顺着伤口迅速蔓延,伤口周围的皮肤开始发黑、溃烂。
“什么鬼东西?!”
张横大怒,反手一抓,将背上的纸人扯了下来,用力捏碎。
但这只是一次交换。
就在他回手抓纸人的空档,另外两只利爪纸人已经分别在他的大腿内侧和脖颈处留下了伤口。
虽然都不致命,但那种附带的尸毒,却让张横感觉到伤口处传来一阵阵麻痒和无力感。
“该死!该死的扎纸匠!”
张横终于有些慌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人打架,而是在和一个看不见的幽灵搏斗。
有力没处使。
那种每一刀都砍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几欲吐血。
“出来!有种跟老子正面打!”
张横咆哮著,像一头疯牛一样在院子里横冲直撞,试图冲出这个该死的迷阵。
但他每走一步,脚下就会被绊一下。
这些细如发丝的红线纵横交错,虽然绊不倒力大无穷的体修,却能打乱他的步法,消耗他的耐心。
“汪!”
斜刺里,一道黑影窜出。
早已埋伏多时的旺财,一口咬住了张横的小腿。
虽然纸做的狗牙咬不穿骨头,但这一下却让张横的重心彻底失衡,踉跄著向前栽去。
“滚开!”
张横一脚将旺财踢飞,手中的大刀胡乱挥舞,将周围的门窗、柱子砍得木屑横飞。
此时的他,已经彻底乱了章法。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如牛,汗水混合著鲜血流淌下来,模糊了视线。原本充盈的体力,在这一波波无休止的骚扰中,已经被消耗了大半。
“差不多了。”
房梁上的李夜,眼神微微一凝。
猎物已经疲惫,陷阱已经生效。
接下来,该收网了。
他故意弄出了一点声响,并且控制着房梁上的一个替身纸人,露出了一截衣角。
正处于暴怒边缘的张横,瞬间捕捉到了这点动静。
他猛地抬头,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房梁上的“李夜”。
“找到你了!小老鼠!”
张横发出一声狞笑,那是猎人终于发现猎物的狂喜。
他不顾身上的伤势,双腿猛地蹬地。
“轰!”
地面被他踩出了两个深坑。
借助这股恐怖的反冲力,张横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拔地而起,手中的厚背大刀高高举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劈向了房梁上的那个身影。
这是骨关体修的全力一击。
这一刀,他在空中无法变向,无法收力。
他把自己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都赌在了这一击上。
然而。
当他的身体跃至最高点,旧力已尽、索尼未生,整个人悬在半空无处借力的那一瞬间。
他没有看到那个“李夜”惊恐的表情。
那个纸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角依然挂著那副诡异的微笑,然后轻飘飘地向后倒去,避开了刀锋。
又是假的?!
张横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就在这时。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在他的正下方。
那口一直被他忽视的、破碎的红漆棺材后面。
一道青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
那是真正的李夜。
他一直都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最有耐心的刺客,等待着猎物露出肚皮的那一刻。
李夜仰起头,看着半空中那个破绽百出的壮汉,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他手中的黑剪刀早已张开,刀刃上流转着森冷的寒光。
目标:双脚脚筋。
“跳得挺高啊。”
李夜轻声低语,手中的剪刀狠狠绞合。
“咔嚓——!!!”
两声令人牙酸的脆响,瞬间盖过了所有的风声。
那是比金属还要坚硬的体修大筋,被附魔剪刀强行剪断的声音。
半空中的张横,脸上那狰狞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褪去,就瞬间凝固成了极致的惊恐与痛苦。
他的双脚瞬间失去了知觉,原本这一跃的气势荡然无存。沉重的身躯失去了平衡,像是一只被剪断了翅膀的笨拙野鸡,头重脚轻地栽了下来。
“轰!”
尘土飞扬。
张横重重地砸在地上,正好摔在李夜的脚边,激起一片白色的纸灰。
巨大的冲击力加上断筋之痛,让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在地上抽搐。
他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夜,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怨毒。
“怎么可能”
李夜居高临下地俯视著这具庞大而强壮的躯体。
他没有急着补刀,而是蹲下身,伸出修长的手指,隔着满是汗水和泥土的皮肤,轻轻按了按张横手臂上的肌肉和突出的骨刺。
那种眼神,专注、冷静,就像是一个老练的屠夫在打量一头刚倒下的肥猪。
“骨骼密度极高,自带煞气,韧性完美。”
李夜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中的黑剪刀在张横的脖颈处比划了一下,语气温和得让人毛骨悚然:
“放心,我不杀你。”
“这么好的活体素材死了就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