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顺着叶辰的左手指尖滑落，一滴一滴渗进岩缝。他没动，呼吸依旧缓慢均匀，头顶那层灵气漩涡还在转，只是比之前更弱了些。
他知道时机到了。
他用一丝灵力推动血珠，沿着地下细纹缓缓前行。血气混着碎骨片上的残印，微微震了一下。那截藏在地底的骨头，开始散发出极淡的波动——像是封印松动，又像被人触碰过。
二十步外，泥土微颤。
那是之前那人离开时踩出的痕迹。叶辰的神识贴着地面扫过去，轻轻一拨。尘土下的灵气乱了半息，如同有人潜伏过，刚走不久。
几乎同时，碎骨片暴露在外的一角突然发烫。赤血宗独有的封印纹路闪了一瞬，随即隐去。
这片区域依旧安静，禁制未破，风也没起。
但万剑门的方向传来一道压低的声音：“他身上有赤血宗的东西。”
另一人立刻回应：“刚才那股气息，确实是他们的封术残留。”
“他要投靠赤血宗？”
“不可能。他若真投靠，怎么会还在这里等死？”
话音落下，赤血宗那边也有了动静。一名弟子盯着叶辰所在的位置，眉头紧皱。“不对劲。万剑门的人为何突然警觉？莫非是他们先动手，想嫁祸于我？”
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但目光已经对上。
敌意浮现。
叶辰仍闭着眼，指尖不再滴血，而是慢慢收拢。他的手贴在膝盖上，掌心朝下，压住最后一丝灵力波动。他知道，只要有一方出手，火就会烧起来。
他不能急。
他等得起。
半炷香后，赤血宗一名执事终于迈步上前。他手持血纹令牌，准备靠近查验叶辰生死。只要确认此人已废，便可当场带走，不必再与万剑门纠缠。
就在他踏入禁制核心圈的刹那，叶辰头顶的灵气漩涡猛然一暗。
光芒缩了三成，像是油尽灯枯，随时会彻底熄灭。
那名执事脚步一顿，脱口而出：“他快不行了！”
这一声传开，所有人精神一紧。
万剑门一方立刻传音：“动手？还是抢人？”
“等等。若是假死，我们贸然接近，必入圈套。”
可就在这迟疑瞬间，碎骨片突然爆发出一阵更强的波动。
这一次，不仅有赤血宗的封印气息，还夹杂着一丝剑意——清冽、锐利，正是万剑门内门弟子才有的剑魂烙印。
“你们敢！”赤血宗长老怒喝，“竟敢染指我宗秘物！”
万剑门带队之人脸色铁青：“这是栽赃！我们根本没碰过那东西！”
“是不是栽赃，你心里清楚！”
“你们想抢人不成？”
两人对视，杀机迸现。
下一刻，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直劈对面。万剑门长老抬手召剑，飞剑迎空而上，当空相撞。
轰！
禁制边缘炸裂，碎石飞溅，烟尘腾起数丈高。原本封锁的空间出现裂缝，灵气狂涌而出。
战斗爆发。
赤血宗弟子结阵围攻，血纹旗展开，压制四方。万剑门则以剑阵反击，七柄飞剑交错成网，封锁退路。
两方打得激烈，谁也没注意到，叶辰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缓缓睁眼。
眼中没有情绪，只有清醒。
他将全身灵力沉入骨髓，连心跳都减到最低。整个人像一块死石，顺着身后岩壁的裂缝，一点点滑入地下。
动作极慢，没有惊起一丝尘埃。
他早就在脑中记下了安全路径。那条裂缝通向百丈外的一处荒岭，避开了所有探查节点。他爬行时贴紧岩壁，四肢并用，像一只夜行的兽。
身后大战不断。
血光与剑影交织，轰鸣声接连响起。禁制破裂的范围越来越大，空间开始不稳。
这时，地底深处又有震动传来。
是之前那人回来了。
带着更多人。
但他们刚冒头，就被战场余波扫中。三方气息碰撞，混乱加剧。没人知道谁先动的手，也没人分得清敌我。一场混战，在无言中点燃。
叶辰已经钻出地面。
他在一片荒岭后站起，回头望去。
原地烟尘滚滚，赤血宗与万剑门仍在厮杀，新来的势力也被卷入其中。三方混战的局面已然形成，谁也顾不上追查一个“将死之人”的去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指尖干裂，衣袖破烂，左臂上有几道旧伤正在渗血。但他站得很稳。
他转身，走入密林。
树影遮住了他的身影。
林间小路上，落叶铺满地面。他一步一步往前走，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踏实。
他没有回头。
他知道，那些想看他死的人，现在正忙着互相残杀。
他不需要再躲了。
至少现在不用。
前方林深路远，他继续走。
一根枯枝在他脚下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