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灵气漩涡缓缓转动，叶辰依旧闭目盘坐。他的呼吸平稳，体内灵力循环顺畅，经脉中流淌的力量比之前更加凝实。他没有动，也没有睁开眼，但眉心忽然轻轻一跳。
一道极细的神识从他识海延伸而出，贴着地面扫向洞口方向。三十七步外，有一处呼吸停顿的痕迹。那人屏住了气息，以为藏得很好，可就在那一瞬间，心跳漏了一拍。
叶辰的左手慢慢移向腹部旧伤的位置。那里已经不疼了，但他记得每一次撕裂的感觉。他五指微曲，掌心残留的灵力悄然凝聚，只要再有异动，就能立刻引爆。
风停了。洞外五十步远的地面上，碎石又跳了一下。
西北方向的岩缝里，一个身穿暗红短袍的男人正靠在石壁上。他手里捏着一张血符，指尖渗出一滴血珠，落在符纸上。血迹迅速蔓延成一道纹路，映出一段模糊的光影——那是洞口上方旋转的灵气漩涡。
他是赤血宗的外围执事弟子，奉命搜寻从血狱逃脱的可疑修士。他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也不关心来历。他只看到那股灵气波动太过稳定，不像普通散修能有的节奏。这种进境方式太规整，像是经历过生死淬炼的人才会有的控制力。
他收起血符，准备传讯回宗。手指刚触到腰间的传音骨片，动作却顿住了。他察觉到东南方树根下有另一道气息压得很低，几乎与泥土融为一体。
那边没人。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东南方四十步，一棵倒伏的老树根部裂开一道缝隙。万剑门密探就藏在里面。他手中握着一枚青铜罗盘，盘面刻着细密的剑痕纹路。此刻，罗盘中央的指针正对着山洞微微震颤，频率与寻常修士完全不同。
他知道这代表什么。非常规进境者。不是靠资源堆出来的，也不是靠功法速成的。这种人要么死得早，要么活到最后。
他抬起手，在掌心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流出的瞬间，他用指尖快速画下一个封音符。这是只有监察堂暗线才掌握的秘术，能把信息锁在血里，等安全时再释放。
他没急着传信。他感觉到西北岩缝里也有动静。虽然对方藏得深，但刚才那一瞬的气息波动逃不过罗盘感应。有人比他先到。
两人都没动。
叶辰仍坐在洞中。他的神识像一张网，铺在周围三十步内。他没能看清是谁，也没听到声音。但他捕捉到了两次几乎同步的灵气扰动。一次来自岩缝，一次来自树根。间隔不到三息，节奏一致，都是那种刻意压制后的静默。
这不是巧合。
他的右手缓缓放下，搭在膝盖上。表面上看，他还在调息。实际上，每一寸肌肉都绷紧了。他体内的灵力开始缓慢倒流，从丹田退回四肢百骸，伪装成真元枯竭的状态。
他不能现在出手。对方人数不明，位置不清，贸然行动只会暴露实力。他必须等。等他们做出下一步动作，等破绽出现。
岩缝中的赤血宗探子收到了回令。一块骨片微微发烫，上面浮现三个字：“待命，勿动。”
他皱了皱眉，把骨片收回怀里。他知道这意味着宗门高层已经注意到这个信号，正在评估风险。但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这个人值得盯下去。
树根下的万剑门密探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的罗盘指针突然晃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这种波动通常意味着监视目标正在调整灵力运行轨迹。这不是普通的巩固修为，而是在伪装状态。
他眼神一沉。这个人不仅察觉到了外界窥探，还在反向试探。
他没有撤走。反而把身体压得更低，连呼吸都放缓了半拍。他知道现在退出，等于前功尽弃。而且，如果赤血宗的人真的在这里，那就说明这件事比他想的更重要。
三方都没有动。
洞内，叶辰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他听到了一声极轻的摩擦声，像是布料刮过岩石。位置在西北。紧接着，东南方传来一丝泥土下沉的震动。有人移动了重心。
他在心里数着距离。三十七步，四十步。都不是近战范围。他们不想惊动他，也不想被对方发现。
很好。
他继续保持闭目姿态，但神识已经锁定两个方向。只要其中一人提前动手，他就有机会借势反击。哪怕只是一瞬的混乱，也能让他找到脱身路线。
可惜，谁都没有抢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林里的虫鸣不知何时停了。树叶不再晃动，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这片区域像是被什么东西隔开了，与外界断了联系。
叶辰的左手慢慢松开，又重新握紧。掌心的灵力没有散，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储存。他把一部分真元导入左臂经脉，另一部分沉入脚底。如果要跑，他只能有一次机会。
岩缝里的赤血宗探子终于忍不住了。他取出第二张血符，准备记录更详细的灵气轨迹。这次他没用指尖，而是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符纸上。
血光一闪。
洞内的叶辰猛地睁眼。
眸光如电，直射西北方向。
下一秒，他又闭上了。
但就在那一刹那，他的神识已经扫过那片区域。他看到了血符的光，闻到了血腥味。他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来源。
赤血宗。
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曾在那里待过三年，被打入地牢，被抽骨取血。最后靠着一场大火才逃出来。他本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但现在，那个味道又回来了。
他的右手突然握紧，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他清醒。
他不能冲动。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重新放松身体，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但体内的灵力已经开始重新排列。他把最危险的那一部分藏在肋骨下方，随时可以引爆，制造冲击波。
树根下的万剑门密探也变了脸色。他的罗盘指针剧烈抖动了一下，随即指向西北。他明白了——刚才那一眼不是偶然。那个人发现了赤血宗的人。
而且，他认识他们。
这不再是简单的监视任务了。这个人身上有故事。有仇怨。有过去。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罗盘，犹豫了一瞬，然后把血符收了起来。他决定先不传信。等更多信息。
岩缝中的赤血宗探子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血符刚完成记录，就自行裂开一道缝。这是被外力干扰的结果。但他没察觉到任何攻击。
他抬头看向山洞。
黑漆漆的洞口，什么也看不到。
可他知道，里面的人已经醒了。
他慢慢后退，缩进岩缝深处。传音骨片再次发烫，这次是新的指令：“确认身份，暂缓清除。”
他盯着洞口，没有回应。
洞内，叶辰的嘴角动了一下。不是笑，是一种确认。
他知道他们不会轻易走。也不会轻易动手。他们会等，会查，会想尽办法搞清楚他是谁。
但他也会等。
等他们犯错。
等他自己变得更强。
他的手再次按在腹部。那里有一道旧疤，是从前留下的。每次受伤，它都会隐隐作痛。现在，它又开始发热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闭上眼。
头顶的灵气漩涡还在转。速度慢了一些，但更加凝实。像是一层看不见的壳，把他罩在里面。
外面，风又吹了一下。
碎石跳了半寸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