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的刀尖还抵在秦风眉心,皮肤已经破开,血珠慢慢渗出来。他的手没有抖,但整条右臂早已失去知觉。左腿支撑着身体,骨头像是裂开了,每呼吸一次,胸口就传来撕裂般的痛。
他不能倒。
只要他还站着,这一战就算没输。
秦风的手指动了动,挡在脸上的手缓缓放下。他的眼睛睁开了,目光落在叶辰身上,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我……认输。”
叶辰没说话。
秦风喘了口气,喉咙里有血的味道。他继续说:“放过我……你还想怎样?杀了我,你也回不去从前。”
叶辰低头看着他。这个人曾经和他一起在雪地里练剑,饿了分一口干粮,冷了背靠背取暖。他们说过要走出凡界,去看真正的仙域。可第一次背叛,就是在那片雪原上。秦风夺走了他从秘境带出的凝神草,把他丢进深渊。
那时他说:“弱者就该被淘汰。”
叶辰活下来了。
第二次是在黑风谷。秦风带着门中弟子围杀他,抢走他拼死得到的古经残页。他被打落山崖,魂魄碎了一角,在尸堆里爬了七天才爬出来。
那时他说:“修行路上,没有朋友。”
叶辰也活下来了。
现在是第三次。秦风败了,躺在地上,求饶了。可他的眼神里没有悔意,只有不甘。
“你若杀我……”秦风又开口,声音微弱,“你就和我一样了。”
叶辰终于动了。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了。他想起渊底的黑暗,想起血狱中的鞭声,想起每一次快要断气时,都是靠着“活着”这两个字撑过来的。
他不是为了变成秦风那样的人而活下来的。
他是为了证明,哪怕没有灵根,没有背景,也能站在这里,亲手审判那个一次次将他推入死亡的人。
“你说得对。”叶辰开口,声音沙哑,“你错了三次。”
秦风盯着他,嘴唇微微发颤。
“第一次,你不该以为弱肉强食就是天道。”
“第二次,你不该以为我会死在你手里。”
“第三次……你不该觉得,我会原谅。”
他说完,缓缓抬起手中的剑。
剑身染血,映着灰蒙蒙的天光。风吹过,带起一阵血腥味。叶辰的手臂在流血,经脉断裂,混沌不灭体在修复,但太慢了。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要么现在动手,要么倒下。
他必须在倒下前,把这一剑送出去。
秦风看着那柄举起的剑,瞳孔猛地收缩。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他想抬手,手指抽搐了一下,终究没能动起来。
他明白了。
这不是威胁。这不是压制。这是终结。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也许是求饶,也许是辩解。但叶辰不会再听了。
过往的画面一幕幕闪过——雪夜并肩作战的身影,渊底被偷袭时的冷笑,血狱中听到秦风说“他已经死了”的轻松语气。那些伤,那些痛,那些夜里独自舔舐伤口的日子,全都回来了。
他不是没想过放过秦风。
可每一次心软,换来的都是更深的刀。
剑慢慢压下,寒意逼人。风停了,尘土不再飞扬,连远处倒塌的石块都安静下来。整个战场仿佛只剩下这一柄剑,和两个曾经并肩、如今生死相向的男人。
叶辰的眼神没有变。他看着秦风,就像看着一段必须斩断的过去。这一剑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告诉自己——你可以活下去,但不能再回头。
秦风的眼里终于出现了恐惧。不是怕死,而是怕被彻底否定。他一生追求强大,看不起没有天赋的人,认为资源就该归强者所有。可现在,这个他曾视为蝼蚁的人,站在他面前,举起了审判之剑。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极轻:“如果……重来一次……”
叶辰没有听清,也不想知道。
剑锋离眉心只剩半寸。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结束一切。
秦风的手突然抬起,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那只手颤抖着,伸向空中,像是想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没有抓住。它慢慢落下,重重砸在地面,激起一小片尘土。
叶辰的剑没有停。
他知道,这一剑必须落下。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他活到了今天,而秦风,不该再有机会毁掉任何人。
他的手臂已经麻木,全靠意志在控制。剑尖稳稳指向秦风眉心,没有偏移一分。血顺着剑刃流下,滴在秦风脸上,一滴,两滴。
秦风闭上了眼睛。
不是认命,而是不敢看。
叶辰深吸一口气。空气划过喉咙,带来火辣般的痛感。他的双腿开始发软,左脚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但他还是站住了。
他还有一息力气。
够了。
他举起剑,更高了些。让秦风能清楚地看到它。这一剑,不是泄愤,不是羞辱,是裁决。
是你选择的路,也是你应得的结局。
风又吹了过来,卷起叶辰破碎的衣角。他的手臂上全是旧伤,层层叠叠,像刻在皮肉上的记忆。每一道,都来自秦风。
剑光一闪。
寒意弥漫。
秦风的身体绷紧了。他感觉到死亡临近,比任何一次都真实。他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他想挣扎,可四肢如同被钉住。
叶辰的剑缓缓压下。
没有快,也没有迟疑。这一剑,是他用命换来的。
秦风的眼角滑出一滴血泪。
剑尖触到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