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站在原地，脚下的血迹已经干了半边。他的右臂垂着，手指僵硬，动不了。左腿的伤口裂得更深，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还是往前走了。
他迈出一步。
刀尖没有离开秦风的喉咙，只是更近了一寸。秦风能感觉到那股寒意贴着皮肤滑过。他闭着眼，呼吸粗重，胸口起伏剧烈。嘴里有血腥味，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叶辰盯着他。
他知道秦风还没认输。这个人从不会低头。哪怕被打倒十次，只要还能动，就会想着爬起来再打一次。
秦风的手指动了。
先是右手，五指抠进地面碎石里，指甲崩裂也不松开。接着是左手，撑住腰侧，用力往上推。他的肩膀颤抖，背脊弓起，整个人慢慢从地上抬了起来。膝盖跪地，身体前倾，靠着双臂支撑才没倒下。
他睁开了眼。
银白色的瞳孔已经黯淡无光，但里面还有一丝火苗没灭。他抬头看着叶辰，眼神里没有惧怕，只有不甘。
他还想打。
叶辰看见了这道光。他没说话，只是把刀往下一压。锋刃切入皮肤，一道细长的血线立刻浮现，顺着脖颈流下来。血不多，但很稳，一滴一滴落在秦风衣领上，染出暗红斑点。
“你还想打？”
叶辰开口，声音沙哑，像是喉咙被火烧过。
秦风张嘴，想回话。可刚吸一口气，内脏就猛地抽搐。他咳了一声，一口黑血喷出来，溅在叶辰的鞋面上。他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栽倒。
但他没倒。
他咬着牙，硬是把身子挺直了些。额头青筋暴起，脸上全是冷汗。体内的灵气早就乱成一团，经脉像被刀割过一样疼。每一次运功都会引发反噬，可他还在试。
他不信自己会输。
他是秦风。天资卓绝，年少成名。他曾站在无数人之上，俯视众生。而叶辰是什么？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靠拼命活着的人，凭什么赢他？
凭什么！
秦风抬起手，右手颤抖着指向叶辰。指尖发紫，关节泛白。他想结印，哪怕只剩一丝力量也要打出最后一击。可符文刚在掌心浮现，就“啪”地一声碎裂。灵气溃散，手掌无力垂下。
他失败了。
第二次尝试也没成功。第三次，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叶辰看着他挣扎。看着他一次次试图站起来，又一次次跌回去。他没笑，也没嘲讽。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右脚抬起，重重踩在秦风左肩上。
“砰！”
碎石炸开。秦风闷哼一声，肩膀塌陷下去，整个人被踩回地面。他仰面倒下，后脑撞在一块尖石上，眼前发黑。耳朵嗡鸣，视线模糊，呼吸变得困难。
叶辰俯身，刀尖抵住他咽喉，位置没变，力道加重。只要再进一分，就能切断气管。
他开口，一字一句：“你输了三次。”
秦风喘着气，没回应。
“第一次，是你偷袭我于渊底。”
“第二次，是你夺我凝神草。”
“第三次，是你以为我必死。”
每一句都说得很慢。没有情绪起伏，就像在陈述事实。可每一个字都砸在秦风心上。他瞳孔猛地收缩，嘴唇微微抖动。那些事他以为没人知道，原来叶辰一直记得。
他想反驳。想说那是弱肉强食，是修行路上的必然选择。可他说不出口。因为此刻他躺在地上，被人踩着肩膀，刀架脖子，根本没有资格谈道理。
叶辰继续说：“你总觉得自己是对的。天赋高，背景强，就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可你忘了，我也想活。”
秦风闭上了眼。
风卷起尘土，吹过废墟。两人之间只剩下呼吸声。叶辰的粗重，秦风的微弱。谁都没有再动。
过了很久，秦风睁开眼。他不再看叶辰，而是望向天空。灰蒙蒙的，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就像他现在的状态，空荡，无力，什么都抓不住。
他低声说：“若……我也有你这样的命……”
话没说完，风就把它带走了。
但他没再说下去。他知道就算重来一次，他可能还会做同样的事。他不是后悔，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本该死在他手里的男人，偏偏一次次活下来，还变得更强。
叶辰听到了这句话。
他没回应。他知道秦风不服。这个人永远不会服。哪怕身体倒下，意志也不会低头。可这不重要了。胜负已分，战斗结束。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他缓缓收回脚。
秦风的身体松了一下，肩膀卸去压力，整个人软在地上。他没动，也没试图再起身。他知道，自己真的撑不住了。
叶辰站在原地，握紧刀柄。他的伤比秦风更重。混沌不灭体在修复，但速度太慢。他只能靠意志撑着。只要他还站着，这场战斗就算没输。
他低头看着秦风。
这个人曾经是他唯一信任的朋友。他们一起练剑，一起闯秘境，曾在雪夜里并肩对抗妖兽。那时他们说好要走出凡界，去看真正的仙域。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为了资源，为了机缘，为了变强，秦风选择了背叛。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把他逼到死亡边缘。
而现在，他们终于站到了这里。
叶辰没有杀他。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杀了他，什么都不会改变。过去的伤还在，死去的人不会回来。他活着，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证明一件事——即使没有天赋，没有背景，也能走到这一步。
他做到了。
秦风做不到的，他做到了。
叶辰把刀横在胸前，刀锋映着天光。他已经站了很久，久到双腿开始发麻。血还在流，衣服湿透，体温一点点下降。但他没退。
他要让秦风亲眼看着他站着。看着这个他曾看不起的人，如何用一条残命，压垮一个天才。
风吹过来，卷起一片碎布。叶辰的衣角破了，露出手臂上的旧疤。那是第一次被秦风所伤留下的。从那天起，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想活，就得比别人狠。
他做到了。
秦风终于动了。不是攻击，也不是起身。他只是把手慢慢抬起来，挡在眼前。不是遮光，而是不想再看。
他累了。
身体累，心更累。他一生都在追逐强大，可到头来，却被一个“废物”踩在脚下。他无法接受，也无法否认。
他闭上了眼。
叶辰看着他这个动作，眼神没变。他知道，秦风还没有真正认输。这个人永远不会认输。可他已经倒下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
脚步沉重，落地时发出闷响。血脚印再次延伸，从他身后拖出一条红线。他走到秦风面前，停下，举起刀。
刀尖再次指向眉心。
距离一寸。
秦风没有反应。他依旧躺着，手挡在脸上，呼吸微弱。他不再挣扎，也不再说话。但他没有求饶。
叶辰盯着他。
他知道这一战结束了。物理上的压制完成了，心理上的摧毁也开始了。秦风虽然没认输，但他的身体已经承认了失败。
这就是乘胜追击。
不是追杀，而是压迫。用气势，用姿态，用存在本身告诉对方——你败了，而且再也翻不了身。
叶辰没有收刀。
他站在那里，像一座山。满身是血，衣衫破碎，伤痕累累，却始终未倒。他的眼睛很冷，但里面有一丝疲惫藏不住。
他也很累。
可他不能倒。
只要秦风还有一口气，他就必须站着。
风又吹过来。
叶辰的刀尖轻微晃动了一下。不是因为手抖，而是因为体力接近极限。他的右臂完全麻木，左腿几乎支撑不住身体。混沌不灭体的修复速度赶不上消耗。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
但他还要撑。
他不能先倒下。
他必须比秦风多站一刻。
哪怕只是一息，也是胜利。
秦风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不是攻击，也不是结印。只是轻轻蜷缩，像是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然后，它慢慢放开了。
叶辰看到了。
他没动，也没说话。他只是把刀往前送了半寸。
刀尖触到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