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的刀还举着。
剑光已经到了眼前。
他没有闭眼，也没有后退。四把剑正在空中交汇，灵气压得地面碎石跳动，空气像是凝固的铁块，压在他胸口。他的呼吸很慢，几乎感觉不到起伏，只有手指还在动，一根根扣紧刀柄。
左边两人剑势最快，剑气呈弧线斩向脖颈与腰腹。右边弟子补位稍迟，但长剑已出鞘七寸，灵力顺着剑身蔓延，在空中织成第三道封锁线。队长站在最后，剑未完全出鞘，可化婴境的威压已经锁死了所有退路。
叶辰知道这一击不能硬接。
但他也不能躲。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右腿旧伤裂开了，血正顺着裤管往下流，在地上积了一小滩。他刚才站起时用的力气太大，骨头发出过响声。现在每动一下，都像有针在扎神经。
可他还站着。
他把刀收了一寸，刀尖朝下，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动作看起来像是要扑上去送死，又像是体力不支快要倒下。他的呼吸变得更缓，眼皮垂了半落，像是意识正在溃散。
巡逻队四人 exchanged gnce。
“他撑不住了。”左侧弟子低语。
“别大意。”队长皱眉，“刚才那股气息不是假的。”
话音未落，叶辰动了。
他不是闪避，也不是进攻。他是迎着左侧第一道剑气冲过去的。左肩传来剧痛，剑锋穿透皮肉，鲜血喷出。可他借着这一击的冲击力，整个人向前猛冲，脚步踩在碎石上滑出半步，正好撞进右侧弟子的防守空隙。
那人反应慢了。
叶辰的短刀横切而出，刀刃划过脚踝。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手中长剑脱手，灵气瞬间中断。
剑阵裂了。
中间两人立刻察觉不对，急忙回防。可就是这半息迟滞，让叶辰抢到了先机。他左手一撑地面，翻身而起，右手短刀顺势上撩，直取补位者咽喉。
刀锋入肉。
血溅出来。
那人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喊，脖子已经被割开。他倒下的时候，手还在空中抓了一下，什么也没抓住。
队长怒吼：“结阵！快！”
最后一人慌忙后撤，试图重新组织攻势。可叶辰没给他时间。他一脚踹在倒地者胸口，借力旋转身体，左手猛地拔出插在敌人脚上的短刀，反手掷出。
刀飞出去，带着一道血线。
钉进了最后一人的肩膀。
那人踉跄后退，撞在树干上，长剑落地。他想抬手掐诀，可灵力已经乱了，根本连不上。
队长终于出剑。
长剑全出，剑光如瀑，直劈叶辰头顶。这一击用了全力，灵气轰鸣，地面炸开一道裂缝。叶辰来不及完全闪避，只能侧身硬挡。
刀与剑相撞。
他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崩裂，短刀差点脱手。左臂一阵麻木，整条胳膊像是被打断了。他咬牙撑住，没有倒下。
队长眼神变了。
他看出叶辰已经到极限了。衣服破烂，浑身是血，走路都在晃。可这个人还是站着，手里还握着刀。
“你到底想干什么？”队长低声问。
叶辰没回答。
他慢慢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石头不大，沾着血。他把它放进怀里，动作很轻，像在收好一件重要的东西。
然后他抬头，看向队长。
“你们……有没有试过，被人打到醒不过来？”
“每天醒来，接着被打。”
“没人管你疼不疼，也没人问你还想不想活。”
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在那种地方待了三年。”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一件事——只要心还在跳，我就还能动手。”
队长握紧剑柄。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他踏前一步，灵气再次凝聚，准备最后一击。
叶辰也动了。
他不是冲向队长，而是突然转身，冲向那个被刀钉在树上的弟子。那人还在喘气，胸口一起一伏。叶辰一把抽出短刀，刀刃带出一串血珠。他拿着刀，原地旋转，借着惯性将全身力量灌进手臂，朝着队长甩了过去。
刀在空中翻转。
队长挥剑格挡。
铛！
刀被击偏，插进旁边一棵枯树的树干，深入半尺。
可就在这瞬间，叶辰已经逼近。
他空着手，却比有刀更危险。
队长挥剑横斩。
叶辰低头闪过，右膝猛顶对方腹部。队长后退半步，抬腿反击。叶辰用手臂挡住，骨头发出闷响。他不管疼痛，左手抓住对方手腕，右手成拳，狠狠砸向太阳穴。
一拳。
两拳。
第三拳落下时，队长的眼神开始涣散。
叶辰松开手，那人缓缓倒下，背靠着树干滑坐在地。他想说话，可嘴巴张了几下，只吐出一口血。
叶辰站在原地。
四周安静了。
四个敌人都倒下了。两个死了，一个重伤昏迷，最后一个靠在树上，呼吸越来越弱。他的任务完成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颤抖，布满伤口，指节破裂。这只手曾经什么都拿不起，连柴刀都握不稳。现在它能杀人，也能撑住一个将死的身体。
他走到队长面前，蹲下来。
“谁派你们来的？”
队长没说话。
叶辰也不急。他伸手，把对方腰间的储物袋摘了下来。袋子很小，表面有万剑门的标记。他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几枚丹药，一张地图，还有一块传讯玉符——就是之前那个失效的。
他把东西收好，站起身。
风刮过来，吹动他破碎的衣服。他站在山坡上，背后是几具尸体，面前是一片荒野。远处山峦起伏，天空灰蒙，看不到尽头。
他没有走。
他知道现在不能走。身体太伤了，随便动一下都会出血。他必须等，等这股劲过去，等意识彻底稳住。
他把短刀从树上拔出来，插在地上，双手扶着刀柄支撑身体。膝盖发软，但他没有跪。
他望着远方。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名字，没有方向，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藏在记忆深处。那个人背对着火光离开，一句话没留。
从那天起，他就一直在找。
被打进深渊，被当成废物扔掉，被追杀，被围剿。每一次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他又活了下来。
不是因为运气。
是因为他还记得那个背影。
他站了很久。
血一直滴，从手臂，从肋下，从额头。地上那滩血越来越大。他低头看了一眼，抬起脚，踩在上面。
鞋底沾了红。
他往前走了一步。
再一步。
没有回头。
他的身影在荒坡上拉得很长，一步一步向前。风吹过，带起一片尘土。他的衣服破了，刀也钝了，可他的脚步没有停。
他知道接下来会更难。
会有更强的人出现，会有更密的追兵，会有他无法想象的陷阱。可他不怕。
他经历过最黑的日子。
他已经不怕黑了。
他停下脚步。
远处天边有一点光，像是太阳要出来了。
他盯着那点光。
手握紧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