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坐在尸山中央的空地上，双眼闭着，呼吸很轻。他的手指藏在袖子里，指尖贴着残玉的边缘。这块玉还在发热，说明附近有能量波动。
他知道秦风来过。
刚才那处尸堆的塌陷不是风吹的。有人走过，踩松了土石，又悄悄退开。那人没有立刻动手，是怕他没完全突破，还是想等他最虚弱的时候？
叶辰不动。他刚融合混沌不灭体，元婴还不稳。现在不能硬拼。
远处传来脚步声。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落叶被踩碎的声音断断续续。
“叶兄？可是你已突破？”声音温和，带着关切。
是秦风。
他走了过来，伞还撑在手里。伞面黑布没有湿，也没有风在吹。他不是为了挡雨才撑伞。
叶辰没有睁眼。他让气息保持平稳，像还在调息。只要不说话，就不算暴露。
秦风在他面前停下。站了片刻，低声说：“我一直在外面守着。你进渊底这么久，我放心不下。”
他说得真诚。可叶辰听得出，他的呼吸比平时快了一点。
“你能活到今天，真是命大。”秦风忽然换了语气，“从村外老庙逃出来，穿过三道死阵，吞魂炼气……这些事，不该是你能做的。”
叶辰的手指动了一下。
秦风笑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装？你早就察觉我来了，对不对？”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伞猛地张开。一道符阵亮起，十丈之内灵气瞬间凝固。叶辰体内的灵力像是被冻住，无法运转。
他睁开眼。
秦风右手已经刺向他的眉心。指尖泛着黑光，直冲识海。
那一瞬间，叶辰感觉脑袋炸开。记忆碎片四处飞散。他看到自己小时候跪在坟前，看到老庙里那本破旧的书，看到第一次杀人时手在抖。
他咬牙，想调动混沌气息护住神识。可新体质还没完全掌控，反应慢了一步。
黑芒钻进了脑子。
“你以为觉醒混沌体就能逃过一劫？”秦风盯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这具身体，本来就不该属于你。”
第二根手指抬起，点向叶辰天灵。
“碎！”
两道魂影突然崩解。一股剧痛从深处涌上来。叶辰全身抽搐，口鼻同时流出黑血。他的眼睛翻白，意识开始模糊。
但他没有昏过去。
他还记得老庙里的火光，记得那个教他炼魂术的瞎眼老人说过的话：“只要还能感觉到疼，就还没死。”
他用尽力气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喉咙。这一下让他清醒了一瞬。
秦风低头看着他。“胎光魂和爽灵魄都碎了。你现在连感应天地的能力都没了。一个废掉的神魂，留着也没用。”
他说完，伸手探进叶辰怀里。摸出一个玉盒。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株草。通体晶莹，散发淡淡光晕。那是九转凝神草，能修复神魂损伤，极为罕见。
秦风把草收进袖中，冷冷道：“这东西本该归我师尊。你不过是个捡漏的废物。若你不进此渊，我也无需动手。”
叶辰嘴唇动了动，吐出一个字：“为……何？”
“因为你挡了我的路。”秦风俯视着他，“万剑门需要这株草，而你，不需要活着。”
他抬起脚，踩在叶辰胸口。骨头发出脆响。
叶辰没能躲。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混沌不灭体还在沉睡，没有回应他的求救。
秦风一脚踹出。
叶辰整个人飞了出去。撞碎几层尸骨堆，滚向深渊更深处。那里漆黑一片，寒气刺骨，像是通往地底尽头。
他摔进一处裂穴，半身埋进腐土和残骨之中。血从嘴角不断流出，滴在胸前的碎布上。
那块布是他在老庙里找到的，上面画着残缺的符纹。他曾以为那是无用的东西，现在却成了唯一贴身携带的旧物。
秦风站在上方，收起伞。身影慢慢消失在雾中。
临走前，他留下一句话：“死了，就别怨谁。”
风停了。
裂穴底部安静下来。
叶辰的眼睛闭着，脸苍白如纸。胸口微微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但气息非常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最后一下。
他的右手还握着一点东西。是指甲抠进掌心时撕下的皮肤碎片。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但这个动作一直没停。
玉盒不在了。凝神草被夺走。他失去了修复神魂的机会。
更深的地底传来寒流，吹动他散落的头发。裂缝上方的尸堆隐隐晃动，有灰白色的丝线飘落。那是游荡的神魂碎片，无人炼化，也无人问津。
叶辰的嘴再次动了。这一次，没有声音发出。
他的左手慢慢抬起，指尖碰到胸前的碎布。布角沾了血，变得沉重。
手指滑落。
最后一丝力气耗尽。
他的头歪向一边，靠在一块断裂的石碑上。碑上刻着半个名字，看不清是谁。
黑暗包围了他。
裂穴深处，一滴血从他耳中流出，顺着脖颈滑下，在锁骨处积成一小片暗红。
血珠凝而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