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裂缝边缘的黑气不再上升。叶辰站在原地，脚下的影子没有动，而他已经往前走了一步。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残玉。玉片贴在掌心，温度比刚才低了一些，光点依旧指向前方。他知道不能再等。
秦风还在旁边站着，伞面微微晃动。叶辰没有再看他，转身走向裂缝深处。脚步落下时，地面发出空洞的回响，像是踩在枯骨上。
越往下走，空气越冷。黑雾缠绕在手臂上，皮肤开始发麻。他把残玉收进怀里，用布条裹紧。每一步都放得很慢，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
前方出现一堆白骨。盔甲碎片散落在旁，有些还带着干涸的血迹。他绕过去，发现这些尸体都没有头颅，脖子断裂处整齐如刀切。
又走了几十步，地面开始倾斜。尸骸越来越多，堆成小山。空气中飘着灰白色的丝线，像是雾，又不像雾。他伸手碰了一下，指尖传来刺痛，像被针扎。
他收回手，继续往前。那些丝线其实是神魂碎片，残存的能量在游荡。有的碰到骨头就消失，有的缠住铠甲不放。
叶辰停下，盘坐在一具尸体旁。这人穿着破旧道袍，胸口有个焦黑的洞。他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块碎布，上面画着模糊的符纹。
这是他在村外老庙里学过的炼魂术残篇。当时看不懂，现在却突然明白了几分。
他闭眼，运转那套法门。体内的气息缓缓下沉，经脉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疼。但他没停下。
第一缕神魂碎片靠近时，他张开嘴，吸了进去。
一股剧烈的疼痛立刻炸开。脑子里闪过陌生的画面——一个穿红衣的女人跪在地上哭，手里抱着婴儿。画面一闪就没了，但那种绝望的感觉留在了心头。
他咬牙，把这股情绪压下去。灵气顺着经脉流动，将碎片包裹，慢慢炼化。过程很慢，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内脏。
又有几片飘来，他继续吞。有的带来愤怒，有的带来恐惧，还有的让他想哭。他全都咽下，不让任何一丝逸散。
时间一天天过去。
他不吃不喝，只靠吞噬这些碎片维持意识。身体越来越瘦，皮肤紧贴骨骼，青筋暴起。每次炼化失败，经脉就会裂开，血从嘴角流出。
他躺下休息几个时辰，等伤口愈合再继续。
第七天，他吞下一团较大的魂片。里面是战斗的记忆，刀光剑影冲进脑海。他差点失控，身体抽搐，手指抠进泥土。
但他撑住了。那段记忆最终被分解，化作一丝清明留在神识中。
第十天，他突破到了灵境第三重。
可还没稳住，体内就传来撕裂感。灵气太杂，无法凝聚。他只能重新坐下，一点一点梳理。
一个月后，尸山中央的位置被他清出一片空地。他每天都在那里打坐，吞食飘过的魂片，炼化，失败，再炼化。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脸上没有表情。疼的时候就握拳，指甲扎进掌心也不松。
三个月时，天空有雷云聚集。虽然看不到天，但他能感应到劫气压下来。周围的黑雾都被压制，贴着地面不敢动。
他知道这是化婴劫要来了。
他没有躲。反而站起身，面向最高的那座尸堆，张开双臂。
第一道劫雷落下，击中头顶。他全身一震，膝盖弯曲，但没倒下。
第二道更强。胸前的衣服炸开，皮肉翻卷。他吐出一口黑血，里面混着碎骨渣。
第三道接踵而至。这一次，他主动引导雷力进入丹田。原本即将成型的金丹剧烈震动，表面出现裂纹。
他忍着剧痛，不让气息乱窜。雷力与体内残存的混沌之力碰撞，发出闷响。
第四道雷劈下时，金丹碎了。
紧接着，一团微弱的光在丹田深处亮起。那是一个小小的人形，蜷缩着，像婴儿。
元婴成了。
周围的灵气疯狂涌来，被新形成的元婴吸收。他的头发变长了一些，脸色稍微恢复。
但还没完。
就在元婴稳定下来的瞬间，一股更古老的力量从身体最深处苏醒。那是他从未察觉的存在，一直沉睡在血脉里。
混沌不灭体，开始觉醒。
这股力量不像灵力那样温顺。它像洪水，冲垮所有阻碍。经脉被撕开，骨骼发出脆响，五脏六腑移位。
他趴在地上，双手抓地。牙齿咬破嘴唇，血流满下巴。
可他没有阻止这股力量。他知道，越是抵抗，死得越快。
他放松身体，任其重塑。
一个小时后，洪水退去。
他缓缓坐起，睁眼。
瞳孔深处有一抹幽黑闪过，很快隐没。他抬起手，看到掌纹变了，多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线，从手腕延伸到中指。
这是混沌不灭体入门的标志。
他试着动了一下灵力。以前需要三息才能提起的力量，现在一念即至。恢复速度也快了很多，刚才断裂的肋骨已经愈合。
他站起身，在原地走了几步。脚步落地无声，连影子都比之前清晰。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不一样了。
更强，更硬，更能扛。
他回到打坐的位置，盘腿坐下。表面上是在调息，其实双眼微睁，盯着远处的一处尸堆。
那里有轻微的塌陷痕迹。不是自然形成，是有人走过留下的。
他不动声色，继续闭目。
手指悄悄滑进袖中，摸到了残玉。玉片比之前热了一些，说明附近还有能量波动。
他判断那人已经离开，但不会走远。
他不动，也不追。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他要把每一丝灵力都纳入新的体质体系里。直到完全掌控为止。
外面风又起了。
吹动一片腐烂的旗帜，发出沙沙声。
他忽然睁开眼，看向右边。
那边的尸堆后面，一只断手从土里伸出，手指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