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的身体砸进腐叶堆，发出一声闷响。腐叶厚实，减缓了下坠的冲击，但他的骨头已经断了几根。腹部伤口裂得更深，肠子外露，血不断往外渗。他仰面躺着，眼睛睁着，天空只有一线。呼吸很浅，几乎感觉不到。
心跳慢得像要停。
就在这时，体内有一股气息动了。它原本沉寂，此刻顺着血脉游走，一点点流向心口。这股气息不属任何功法，也不合此界灵气运行规律。它只是存在，微弱，却顽强。它护住叶辰最后一点生机，将他拉入假死状态。
外界看，他已经死了。没有呼吸，没有脉搏，身体冰冷。可那丝气息还在运转，维系着他与这个世界最后一丝联系。
深渊底部常年无光，湿冷阴寒。地底有微弱灵流逸散，普通人感应不到。但就在叶辰坠落的位置，地面开始震动。一道虚影从地下浮现，模糊不清，只剩残破神识。
这是上古修士的残魂。他本该彻底消散，只因一丝执念藏于地脉。他感知到那股气息——混沌气息。这是他生前追寻的东西，也是导致他陨落的原因。他循迹而来，神识扫过叶辰全身。
肉身重伤，经脉断裂，神魂虚弱。但意志未灭。
残魂停顿片刻。他没有情感，也不关心此人是谁。但他知道，能引动混沌气息的人，若不死，未来必成变数。而变数，就是传承的机会。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点光。这光是他最后的精魄所化。他将其按入叶辰眉心。
叶辰在黑暗中醒来。
他站在一片灰烬世界里。前方立着一个身影，看不清脸，声音沙哑。
“想活？”
叶辰点头。
“那就记住一句话：神不灭，则魂不亡。”
话音落下，那身影挥手，一段信息直接冲入叶辰识海。这是基础神魂修炼法门，名为《神魂引》。内容不多，只有三十六字口诀和一段运行路线。但它是最根本的东西，是通往神魂修行的第一步。
叶辰来不及理解，头痛欲裂。神识被强行烙印，像是有人用刀在他脑子里刻字。他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冷汗直流。
残魂看着他，不再说话。他知道这个过程无法避免。要么承受，要么神魂崩解。
叶辰咬牙撑着。他不能死。他还没活够。
时间过去很久。
不知多久，叶辰终于停下颤抖。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气。识海中多了一道印记，清晰稳定。那是《神魂引》的烙印，已与他的神魂融为一体。
残魂的身影开始变淡。
“我已无力护你……往后路，自己走。”
说完，他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叶辰眉心。最后的力量，用来帮他修复部分经脉。断裂的骨头被缓慢接续，破损的内脏得到一丝温养。混沌气息受到牵引，开始沿着《神魂引》的路线缓缓流动。
叶辰昏了过去。
这一睡，不知过了多久。
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每次醒来，都试着运行《神魂引》。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刀子。灵气稀薄，他只能靠意念去抓那一丝丝从地底冒出的灵流。抓到了，就引进入体，淬炼五脏六腑。
混沌气息配合着运转，在体内形成微弱循环。它自动修复伤势，压制腐毒。腹部伤口慢慢结痂，肤色由苍白转为青灰，隐隐有光泽流动。
梦境里，他一次次被推下悬崖。风头的脸出现在上方，冷笑。他想爬回去，可手指抓不住岩壁。一次又一次，他摔下来。
但他每次都睁开眼。
三个月后，叶辰猛然睁眼。
眸子黑得深沉，闪过一道幽光。
他坐了起来，动作缓慢。骨头发出轻微响声，但没有断裂感。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有干涸的黑血。那是妖兽的血，也是仇人的证。
他闭眼，内视识海。
《神魂引》的烙印安静存在着。他按照口诀，引导体内那一缕灵气运行周天。灵气从丹田出发，过会阴，沿督脉上行，经百会，再由任脉下降，归于气海。
一个完整的循环。
聚气境，成了。
他站起身，双腿有些发软，但能支撑。他环顾四周。腐叶堆积，白骨遍地，空气中有死寂的味道。这里不是终点，是起点。
他抬头，看向深渊上方。
那里有一线天光，微弱，但真实存在。
他知道外面是什么。是万域，是强者如林的地方。聚气境在那里几乎垫底，随时可能被人杀死。他没有背景，没有资源，没有人教他怎么活下去。
但他现在有了灵气，有了神魂修炼之法。
他第一次真正拥有对抗命运的资本。
他迈步向前，走到岩壁前。裂缝交错，有些地方可以借力。他抬起手，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头。手指用力，身体往上攀。
石头松动了一下，但他没松手。
他继续爬。
中途有几次差点滑下去。腹部伤口撕裂，血又渗出来。他停下来，调息片刻，再继续。
爬了很久。
他的衣服被岩石刮破，手臂布满划痕。但他没有停下。
终于，他到达一处平台。这里比下面干燥一些，地面有碎石。他坐在地上，恢复体力。
他知道上面还有很长的路。
但他必须上去。
他闭眼，回忆残魂的话。
“神不灭，则魂不亡。”
他睁开眼，目光坚定。
我要活。
我还想强。
他站起来，继续向上。
岩壁越来越陡，有些地方需要跳跃。他跳了一次，落地时脚下一滑，膝盖撞在石头上。疼痛传来，但他撑住了。
他伸手，抓住上方的裂缝。
手指抠进石缝，用力拉身体。
一块石头掉落，砸向下方，许久才听到落地的声音。
他不管。
他只往上。
又过了很久，他看到头顶有风声。
空气变得新鲜。
他知道，快出去了。
他最后一次发力，翻上一处高台。
这里接近深渊边缘。前方有光，虽然微弱，但照在他的脸上。
他站了起来。
身上全是伤，衣服破烂。但他的背挺得很直。
他回头看了一眼深渊底部。
那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他转回头，面向出口。
一步迈出。
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