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的手从湿滑的岩壁上滑开，剑鞘底部那点微弱的青气彻底熄灭。他踉跄一步，膝盖几乎触地，但还是撑住了。呼吸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有刀片刮过喉咙。他的右手依旧握着剑柄，指节发白。
前方树林稀疏处，立着一面黑色旗帜，布面破旧，边缘撕裂，上面画着一道斜斩而下的风刃图案。旗杆插在焦黑的土地里，周围没有声音。
他往前走。脚步不稳，踩碎了几根枯枝。左手垂在身侧，掌心沾着干掉的黑血，那是之前妖兽的血。
刚走出藤蔓覆盖的缝隙不到十步，树丛晃动。五个人影从不同方向走出，全都穿着灰袍，腰间挂着武器。为首的是个高瘦男人，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疤。他盯着叶辰，开口：“闯我禁地者死，报上名来。”
叶辰没说话。他抬起左手，把掌心朝向对方。黑血已经结块，但痕迹清晰。然后他说了三个字：“我要活。”
疤脸男人眯起眼。身后一人低声道：“看他衣服，是从外域爬进来的野狗。”另一人冷笑：“这种废物能活着穿过兽群？别是妖兽放进来探路的。”
叶辰站着不动。他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信他。但他也没有解释的力气。
疤脸男人忽然抬手，制止了议论。他盯着叶辰的眼睛看了三秒，说：“想活可以。那边笼子里关着一头铁脊猿，二阶巅峰，伤过我们三个人。你进去，杀了它，就能留下。”
林子侧面有个用粗铁链和石柱围成的圈，里面困着一头浑身铁灰色毛发的猿猴。它四肢粗壮，双手抓着地面，眼睛泛红，嘴里发出低吼。
“没人敢先上。”疤脸男人说，“你要是能杀，就算你一个。”
叶辰松开剑柄，把剑插进背后的绑带里。他一步步走向囚笼。每走一步，肋骨就传来一阵钝痛。肩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滴在脚边。
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说话。
笼门打开时，铁脊猿立刻扑出。它速度快，力量大，一掌拍在地上，碎石飞溅。叶辰侧身避开，顺势滚到它背后。猿猴转身再扑，他这次不躲，反而迎上去，在对方跃起瞬间抓住它的手臂，用力一拧。
咔的一声，关节脱臼。铁脊猿惨叫，另一只手挥来。叶辰低头闪过，一脚踹中它咽喉。巨力撞击下，猿猴后仰倒地，头撞在石柱上，昏了过去。
全场安静。
叶辰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他吐出一口血沫，抬头看向疤脸男人：“够了吗？”
疤脸男人点头：“算你过关。从今天起，你是黑风团的人。代号：七。”
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靠近他。其他成员只是默默让开一条路。
当晚，他们在一片空地上扎营。火堆燃起，食物分发。叶辰拿到一块干肉和半壶水。他没急着吃，而是坐在角落，背靠石头，闭眼调息。体内的灵气几乎耗尽，《九转玄灵诀》运转起来断断续续。
一名老队员走过来，递给他一瓶药粉：“涂在伤口上，不然明天走不了路。”
叶辰接过，低声说了句谢。
老队员蹲下来说：“第一次任务明天开始。目标是猎杀一头三阶妖兽，裂角鹿。听说它最近出现在雾瘴谷。”
“为什么是我们去？”
“因为别人不肯接。”老队员笑了笑，“那地方邪门，进去的人一半没出来。可报酬高，所以总有人愿意赌命。”
叶辰没再问。
第二天清晨，队伍出发。一共八人，包括疤脸男人——他们叫他“风头”。叶辰走在最后，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他们没有走常规路径，而是绕向北侧山谷。越往里走，雾气越浓。地面变得潮湿，脚下是腐烂的落叶。
行进途中，叶辰发现队伍气氛不对。有人频频回头，有人握紧武器。风头一直走在最前，步伐很快，像是急着赶路。
“这条路不是去雾瘴谷的。”叶辰低声问旁边那人。
对方摇头：“别问，跟着就行。”
中午时分，他们进入一片开阔地。四周被陡坡包围，中央长着几棵枯树。风头停下，挥手示意隐蔽。
几分钟后，一头鹿形妖兽走出迷雾。它头顶双角开裂，眼中泛着红光，走路姿势僵硬，不像野生妖兽。
叶辰皱眉。这鹿有问题。
他正要开口，耳边突然响起尖锐哨声。四面山坡同时冲下一群人，身穿红袍，手持利刃。旗帜展开，上面画着一只血色狼头。
血狼团。
战斗瞬间爆发。
黑风团成员仓促应战，但人数劣势明显。血狼团显然早有准备，攻势凶狠，专挑薄弱点突破。
叶辰没有冲上去。他退到边缘，靠在一棵树后观察。他看到风头并没有组织反击，反而一边交手一边向后撤。
一头赤瞳魔豹被放出，体型庞大，速度极快。它扑倒两名黑风团成员，撕开喉咙。其他人开始溃散。
就在这一刻，风头猛然转身，一脚踹在叶辰背上。叶辰毫无防备，整个人向前扑出，正好撞上赤瞳魔豹的行进路线。
风头吼了一声：“拿他换命！”
魔豹立即转向，利爪挥出。叶辰勉强翻滚，但慢了一瞬。爪子划过腹部，皮肉翻卷，肠子露出一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咬牙没叫出声。
他拖着身体往后爬，手指抠进泥土。前方就是悬崖边缘。他想停住，可血太多，地面太滑。
魔豹再次扑来。他举起剑格挡，但力量悬殊，剑被拍飞。他用手臂挡住脸，身体失去平衡，从崖边滚落。
岩石割破皮肤，骨头撞击硬地。他不断翻滚，意识逐渐模糊。最后一刻，他伸手抓住一道裂缝，指尖撕裂，血流满布，却再也使不上力。
手指滑开。
身体继续下坠。
砸在谷底厚厚的腐叶堆上，发出沉闷声响。他仰面躺着，双眼睁着，上方是狭窄的天空。动，吐出一个字：
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