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的脚刚踩上窄道，风就变了。
空气里多了一股腥气，像是腐肉混着铁锈的味道。他脚步一顿，左手立刻抬起，示意林悦停下。
她反应很快，立刻站定，没有出声，也没有乱动。
叶辰眯起眼，盯着前方石碑上的“入域口”三个字。那石头表面有裂纹，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他的右手已经握住了剑柄，青气在剑鞘底部微微震动，能感应到。
地面开始发颤。
不是地震那种晃动，是某种沉重的东西正快速接近。左侧树林里枯草突然倒伏，一道灰影窜出，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风影狼。
三头同时扑来，爪子在地上划出三道深沟。右边土坡也炸开，两头铁甲犀撞碎岩石跃下，蹄子落地时震得碎石跳起。
五只妖兽呈半圆包围，将他们困在窄道中央。
叶辰转身一把将林悦拉到身后，自己向前一步，剑尖点地。肩上的伤又裂开了，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滴在剑鞘上。
一头风影狼率先发起攻击，从侧面低空扑击。叶辰没动，等到它跃到最高点的一瞬，忽然旋身横扫。
剑刃划过喉咙，鲜血喷出，那头狼摔在地上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另外两头立刻改变路线，一头绕向后方，另一头配合铁甲犀前后夹击。
叶辰知道不能硬拼。他往左虚踏一步，故意露出破绽。右侧铁甲犀果然冲上来，脑袋低下，角对准他的胸口。
他在最后一刻矮身侧滚，巨兽从身边掠过，带起的风刮得脸生疼。他顺势一剑刺进铁甲犀右眼，剑尖穿过颅骨，黑血涌出。
铁甲犀哀嚎一声，原地打转，撞倒了一棵小树。
这时背后传来破空声。另一头风影狼跳了起来，爪子直取后颈。
林悦突然出手。她捡起一块尖石，用力扔出。石头砸中风影狼耳朵，让它偏了方向，落地不稳。
叶辰抓住机会，回身一剑斩断其前腿。风影狼惨叫翻滚，他再补一剑割喉，结束战斗。
只剩下一头铁甲犀还在喘气，站在远处盯着他们，鼻孔喷着白雾。
叶辰没敢放松。他站在原地，剑横胸前，呼吸变重。体内的灵气几乎耗尽，《九转玄灵诀》第一转运转起来断断续续，像坏掉的风箱。
林悦走到他旁边，低声说：“它在等同伴。”
叶辰点头。他也感觉到了。这围攻太整齐，不像野兽自发行为。
铁甲犀忽然转身，朝右边山林跑去，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
不对劲。
叶辰看向地上尸体。才过去十几息，最先死的那头风影狼已经开始发白，皮肉像是被吸干了，只剩下骨架轮廓。
他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剑。剑刃上有血，但血珠正在蒸发，冒出淡淡灰烟。
林悦蹲下身，伸手碰了碰其中一头妖兽的眼睛。眼球已经塌陷，指尖一触就碎。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她说。
叶辰没说话，只是把剑收回鞘中。他往前走了一步，脚步有点晃。旧伤加上新创，每走一下肋骨都像被针扎。
林悦跟上，这次没有落后，而是并肩而行。
他们沿着河床折返三十丈，转入密林。树叶遮住天空，光线变暗。脚下的泥土松软，踩上去没有声音。
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叶辰终于停下。
他靠在一棵树上，一手按剑，一手撑着膝盖。嘴里有血腥味，刚才那一战强行压住内伤，现在开始反噬。
林悦站在他斜后方，四处张望。她的手指捏着一片叶子，轻轻搓动。
“你知道这条路？”叶辰问。
“我来过一次。”她说，“不是现在，是三年前。”
叶辰抬头看她。她眼神很稳，不像说谎。
“那时候我也被人追，逃进了万域边界。有个老猎户带我走了一条没人知道的小路，绕开了所有哨卡。”
“你现在记得？”
“我记得。”她点头，“就在前面，崖壁下面有一条藤蔓覆盖的缝隙，通向谷底。”
叶辰盯着她看了两息。然后说：“带路。”
林悦转身走在前面。她的步伐很轻，落脚精准，像是习惯在危险地带行走的人。
叶辰跟在后面，始终保持半步距离。他的右手一直放在剑柄上，青气仍有感应，但越来越弱。
天色渐暗。
他们穿过一片矮林，来到一处断崖边缘。岩壁倾斜向下，长满深绿色藤蔓。中间确实有一道裂缝，被植物遮住大半。
林悦拨开藤条，确认里面没有异样，才回头示意可以进去。
叶辰先下。他用剑尖插进石缝试探深度，一步步往下挪。左肩使不上力，全靠右手支撑。
林悦紧随其后。她在某处停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岩壁上的划痕。
那是三道平行的痕迹，很深，像是用利器反复刻出来的。
“这个标记……”她喃喃了一句，没说完。
叶辰听见了，但没问。他知道有些事现在不该提。
两人顺利抵达谷底。地面铺着碎石和落叶，前方是一片密集的针叶林。
刚走出十步，叶辰忽然停下。
他弯腰捡起一根断枝，长约两尺，前端削尖。他把青气灌入其中，手臂微抬，朝着身后树林某处掷出。
树枝破空而去，钉进一棵树干。
几秒后，一声闷响传来。一头风影狼从树后跌出，前肢关节处插着那根断枝，挣扎几下没能站起来。
叶辰走过去看了一眼。这头狼比之前的更瘦，毛色发灰，眼睛浑浊。它嘴里流出黑色液体，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他拔出断枝，发现尖端已经被腐蚀出几个小洞。
林悦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一点淡黄色粉末，撒在狼尸周围。
“驱腐粉。”她说，“能挡住那些吃尸体的东西。”
叶辰没说什么，只是把断枝扔进旁边的灌木丛。
他们继续前行。
夜色完全降临。
林间的风变得冷了。叶辰的脚步慢了下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感。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林悦放慢速度，始终与他保持同步。
前方出现一条干涸的溪床。河床上有脚印，很浅，但方向一致，通向远处山谷。
“有人走过。”林悦说。
叶辰盯着那些脚印看了一会儿。大小不一，但间距规律，像是列队行进留下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小块布条，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六个字：三阶群袭，非野性。
然后把布条塞进林悦手里。
她低头看了看，手指收紧。
“我知道一条隐秘小径。”她说，“可绕开主哨。”
叶辰看着她。
她没回避目光。
两息后，他点头。
林悦转身，沿着溪床边缘向上游走去。她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一半。
叶辰跟上。
他们的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细微声响。
前方藤蔓垂落，崖壁若隐若现。
林悦伸手拨开最后一层植被。
缝隙深处，隐约可见一条狭窄小道，贴着岩壁延伸下去。
叶辰迈出一步。
他的左手扶住湿滑的岩石，右手握剑未松。
剑鞘底部，青气最后一次闪了一下，随即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