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五指紧扣剑柄，脊背绷紧，双眼扫向身后人群。数息过去，背后没有攻击袭来。他缓缓松开手指，眼角余光一动——那股寒意并非针对自己，而是来自前方围观人群中一道惊惧的目光。
他顺着那目光望去，集市中央已围起一圈人。
灰衣少女被推倒在地，竹篮翻倒，几株灵草散落在泥里。一个魁梧男子弯腰捡拾，嘴角带着冷笑。他腰间佩着黑铁刀，气息沉稳，通脉境中期修为。周围摊贩低头忙碌，没人说话。
叶辰认出这人是孙强。北墟集的地头蛇，靠丹药堆出境界，平日欺压弱小，无人敢惹。
他站起身，脚步沉稳走向人群中心。每一步落下，地面落叶被踩碎。他走到少女身前，蹲下，将灵草一一捡起，放回篮中。
孙强抬头，皱眉：“哪来的乞丐？滚开！”
叶辰没理他，继续收拾。
孙强一掌拍出，灵力裹着风劲直扑面门。叶辰左手抬起，格挡卸力，右脚前踏半步，右手抽出储物袋中的铁剑。剑尖直指孙强咽喉。
剑身暗沉，护手生锈，但握在手中极为顺手。
孙强愣住，随即大笑：“淬体巅峰也敢拔剑？你找死！”他体内灵力暴涨，双臂鼓胀，一拳砸向叶辰胸口。
叶辰后撤半步，避开正面冲击，剑锋横扫，划过孙强手臂。布料撕裂，皮肤见血。
孙强怒吼，双手结印，灵力凝聚成掌影，连拍三下。空气震荡，三人高的掌印压来。
叶辰闭眼，体内混沌之气猛然运转。经脉剧痛，但他强行引导气流贯通四肢。刹那间，气息提升至通脉境初期。
他睁开眼，剑身微颤，发出低鸣。
掌印撞上剑气，炸开气浪。叶辰脚下地面裂开，但他稳住身形，顺势前冲。
孙强瞳孔收缩。他没想到对方能硬接这一击。
叶辰剑走偏锋，不攻要害，专刺关节与武器连接处。第二剑点在孙强手腕，震得他手掌发麻。第三剑贴着刀鞘划过，“咔”一声，锁扣断裂。
黑铁刀坠地。
孙强后退两步，脸色发白。他想捡刀，叶辰剑尖已抵住他脖颈。
发带被削断，长发散落。
全场寂静。
叶辰收剑入鞘，声音平静：“下次，我砍手。”
他转身扶起少女，把篮子递过去。少女双手发抖，接过篮子，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叶辰没看她，也没看四周人群，转身往回走。
集市东侧屋檐下，他重新坐下，背靠墙壁。右手放回储物袋，握住剑柄。体温让金属不再冰冷。
周围人自动让出空间。老王站在摊后，手里茶杯停在半空，眼神复杂。几名修士原本在谈笑，此刻沉默退开。
一个穿灰袍的修士站在巷口，远远望着叶辰，袖中手指轻轻敲动。
叶辰闭眼调息。混沌之气在体内循环，每一次流动都带来细微撕裂感。这是强行提升境界的代价。但他能撑住。
他知道这一战藏不住了。
从此不会再有人当他是个流浪乞丐。也不会再有人忽略他的存在。
可他不需要被人记住。他只想活下去。活得比谁都久。
太阳完全西沉，集市灯光渐亮。油灯一盏盏点燃，映照出人影交错。
孙强拾起刀，狼狈离开。走过三个摊位，回头瞪了一眼。叶辰没睁眼，但感知到那道视线停留了两息，然后消失。
一名妇人端着碗走近，在叶辰面前停下。她放下一碗热汤，轻声说：“喝点吧。”
叶辰没动。
妇人也不说话，放下就走。
汤面浮着油花，冒着热气。他没喝，但知道这不是陷阱。是善意。
远处传来孩童笑声。两个小孩追逐跑过，踢起尘土。他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关心谁赢谁输。
生活还在继续。
可有些事已经变了。
老王整理完货架，掏出一块布，擦了擦柜台。动作很慢。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屋檐下的人影。
叶辰依旧坐着。呼吸平稳，肌肉放松，但随时能站起来。
他听见脚步声靠近。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围在不远处，低声议论。
“那个外乡人……真把孙强的刀打掉了？”
“亲眼看见的。剑都没出全力，就削断了发带。”
“他才多大？看着比我家儿子还小。”
“别说了，小心被听见。”
声音渐渐压低。
叶辰不动。他知道这些话会传开。用不了多久，整个北墟集都会知道，有个无名少年，一剑逼退孙强。
他不在乎名声。他在乎的是，接下来会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果然，半个时辰后，三道身影走进集市。身穿黑袍，胸口绣着银线虎纹。他们是孙家护卫，负责巡查北墟集西侧。
三人步伐整齐，目光扫视。走到中央空地时停下。其中一人捡起地上残留的发带，看了看，又丢下。
他们没直接过来，而是走向老王的摊位。
“今天这里打架了？”黑衣人问。
老王点头：“有点争执，解决了。”
“谁动的手？”
“一个年轻人，刚来的。”
“人呢？”
“坐在那边。”老王抬手指了指。
三人顺着方向看去。
叶辰仍靠墙坐着。眼睛闭着，像睡着了。
三人对视一眼，没上前。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叶辰听见脚步声远去，眼皮微动。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孙家不会善罢甘休。今晚可能不会有事，明天也不一定动手。但他们一定会查他来历，找他弱点。
他必须在这之前，做点什么。
他睁开眼，从储物袋取出铁剑。横放在膝上，左手抚过剑脊。
这把剑救过他一次。现在又救了一次。
它不响，不亮，不起眼。但它够硬。
就像他。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节粗糙，掌心有茧，旧伤叠着新伤。这双手杀过人，也救过人。
他不需要成为英雄。他只是不能看着别人被踩在脚下。
如果活着意味着沉默，那他宁可战死。
风从街口吹过，卷起几张废纸。灯火晃动。
一个身影从南边走来。提着灯笼，脚步轻缓。走到离叶辰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她穿着浅青色布裙，发髻简单，手里拎着一只木盒。面容清秀，眼神安静。
她看着叶辰，看了很久。
然后开口：“你是今天帮那个姑娘的人吗？”
叶辰没抬头。
“我叫林悦。我在西街开医馆。”她顿了顿，“我想谢谢你。也想告诉你一件事。”
叶辰终于抬眼。
她站在那里，灯光照在脸上，没有躲闪。
她说：“孙家的人去了落魂崖。他们带了捕兽笼，还有符咒。他们要抓的不是野兽。”
叶辰手指收紧。
剑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