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公交车上,温迟靠着车窗昏昏欲睡。叶星澜把耳机塞进她左耳,钢琴曲像流水般漫过来。
“叶星澜,”温迟迷迷糊糊地问,“你为什么突然开始用功了?”
车窗倒影里,叶星澜长长的睫羽低垂着,掩盖了其中的眸色。
“因为,”她轻声说,“有人告诉我,重点高中的樱花很好看。”
“……是吗。”
温迟已经困得无法思考了。
慢慢地,温迟的呼吸渐渐平稳。叶星澜悄悄把她的脑袋拨到自己肩上,指尖掠过她柔软的发丝。
司机一个急刹车,温迟的嘴唇擦过叶星澜锁骨上的银色项链。
叶星澜僵住了,偏偏怀里的人毫无所察。
她下意识盯着眼前人柔软的唇瓣,略带恶趣味地伸手去按了按。
温迟迷迷瞪瞪睁开眼,以为自己口水流到她身上了。
“对、对不起!”
她连忙弹开半米,擦了擦嘴角。
叶星澜别过脸,憋着笑,把项链塞回衣领:“……睡你的觉。”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照亮她通红的耳尖。
每天放学,如果叶星澜没有训练,两人就会直接去图书馆。
图书馆的角落成了她们的秘密基地。
温迟咬着笔帽,盯着练习册上的几何题发呆。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辅助线应该在这里。”
叶星澜伸出手,铅笔尾端轻点纸面。
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节分明,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粉色。
温迟“啊”了一声,乖乖画线:“原来是这样……”
叶星澜托着腮看她。温迟解题时总会无意识嘟嘴,脸颊的软肉挤成一小团,让人想戳。
“叶星澜?”温迟抬头,“这道你也看看?”
温迟再次擦掉草稿纸上的错误答案时,叶星澜的笔尖点了点她的眉心。
“这里。”她指尖点着练习册上的复合函数题,“你代错公式了。”
温迟眨了眨眼,没躲。
叶星澜最近总这样,讲题讲到一半就会用笔戳她,有时是手背,有时是鼻尖,今天轮到额头。
其实她完全可以口头提醒。
“啊,真的…”温迟慌忙去改,用橡皮擦干净,“我老是记混这些函数……”
叶星澜紧接着伸手,捏住她后颈把她按回座位:“别动。”
温迟僵住了,睫色如受惊的蝶羽轻颤。
叶星澜的掌心很烫,指腹有散打磨出的茧,蹭得她皮肤发麻。
“看题。”叶星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里,函数f(x+1)为2的x次方,那么f(x)的表达式选哪个?”
“…错。”温迟的头被敲了一下。
……
温迟盯着练习册,后知后觉地发现叶星澜的解题步骤比她教的简洁,而且全对。
温迟摸出两颗柠檬糖,递给叶星澜一颗。
“休息一下吧。脑袋晕。”
温迟讨好似的用笔头轻轻蹭了蹭叶星澜握笔的手背。
叶星澜微怔,点了头,放下笔。
拆开糖,把糖含在舌尖,甜辣的味道蔓延开来。
她看着温迟低头时露出的一截后颈,那里有细软的绒毛,在光下几乎是半透明的。
“快期末考了。”
“嗯?”
“如果我进前三,”叶星澜的铅笔在桌上轻敲,“你就每天陪我吃午饭到毕业。”
温迟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出个小圆点:“可、可你现在已经是第一了……”
“那就保持。”叶星澜勾起嘴角,“敢赌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温迟想着,这好像没有惩罚条件呢。
“敢。”
温迟点点头。
叶星澜笑了,泪痣在光下像颗小星星。她翻开习题册新的一页,铅笔沙沙作响:
“这道题,再教我一次。”
温迟认命般拿起笔。
温迟发现叶星澜的草稿纸背面画满了小猫。
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画画了?
她原本只是想借橡皮,却瞥见叶星澜压在手肘下的演算纸。那些函数公式的缝隙里,挤着圆头圆脑的简笔画猫咪,有的在打滚,有的抱着鱼骨头,最新的一只正歪着头啃樱花饼,腮帮子鼓成小球。
“看什么?”
叶星澜合上本子,耳根泛红。
温迟赶紧递上习题册:“这题……我不会。”
叶星澜扫了一眼,铅笔“唰唰”划出辅助线:“连接bd,作垂直平分线。”她的笔尖顿了顿,“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你上课光看我了?”
温迟沉默了一瞬,连忙摇头。
放学后的教室只剩下她们俩。
温迟收拾书包时,发现抽屉里多了盒草莓牛奶。
应该是张韵放的。
温迟犹豫了一下,还是塞进了书包深处,她小心翼翼瞥了眼叶星澜。
她没告诉叶星澜,明天她过生日。
也没告诉她,张韵约她明天出去,虽然她还没答应。
因为上次生日…发生了点不太愉快的事情。张韵带了好多朋友一起吃饭、唱k,温迟只有付款的时候没被冷落。
因为回家很晚,父亲理所应当会格外生气。父亲骂她是不是这么小就和别人鬼混乱玩,竹条随之抽在腿上膀子上,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温迟抿了抿唇,收敛起情绪。
叶星澜靠在门边等她,校服外套松垮垮地挂着,锁骨上的银色项链闪着微光。
“走吧。”
温迟小声说。
临近期末了,叶星澜说天冷了,可以不去图书馆了。
“有脏东西。”
叶星澜的指腹有茧,蹭得温迟唇边痒痒的。这个距离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混着一点书卷墨水的气息。
“不开心?”
温迟默默跟在叶星澜身后,听见这话脚步一顿。
她轻轻摇了摇头,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没什么,就是口渴了。”
叶星澜盯着她看了一会,像是在确定这句话的真实性。
“等我。”
叶星澜从店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温迟被张韵拦住。
“你现在眼里只有叶星澜了是吧?”张韵冷笑,“重色轻友!”
温迟愣在原地。
色?什么色?叶星澜确实很好看,但……
“温迟。”
叶星澜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逆光站着,手里抱着温牛奶。
“回家。”
温迟只好扯回手走向叶星澜,身后传来张韵的尖叫:“你们恶不恶心!”
叶星澜转身,把温迟挡在身后。
“再说一遍?”她轻声问。
张韵后退两步,跑了。
温迟揪住叶星澜的袖口:“她为什么生气…”
叶星澜把吸管插好,牛奶递给她抱着:“谁知道呢。”
“既然不高兴,就别管她了。”
温迟吸着牛奶,心底泛起淡淡的讶异。
原来叶星澜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她每次紧张时,都会不自觉地朝张韵她们笑。
像讨好,更像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