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攻城(1 / 1)

仁寿县尘埃落定,善后事宜正有条不紊地展开。然而井研县的情况,比预想的更加棘手。

彭欣这个地头蛇,果真不甘束手就擒。接到仁寿陷落的消息后,他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彻底撕下了伪装。在井研县城,他以防匪为名,竟派兵公然控制了县衙、巡警局、电报局,将知县等一干官吏软禁。城门紧闭,城墙垛口后人影绰绰,刀枪隐现。城外几处地势险要的山头要道,更是提前构筑了简易的防御工事,由他信得过的心腹带领兵丁和大量裹挟来的哥老会众把守。其架势,已不是抗拒点验,而是近乎据城割据,只差扯旗宣告了。

陈静轩接到唐明德最新密报后立即下令:“传令二营,全速前进!不必拘泥于原定日程,务求尽快兵临井研城下,勿使其有串联外援之机!” 他知道,井研离资阳更远,路途本就多耗时间,此刻必须争分夺秒。

二营得令后,抛下部分非必要辎重,轻装急进。然而,二营的先头连队,在距离井研县城尚有十十余里的一处隘口,遭遇了迎头痛击。

此处名曰鹰嘴岩,官道从两山之间的狭窄谷地穿过,一侧是陡峭山壁,一侧是深涧。彭欣在此处左侧的山头上,构筑了相对最完善的阵地,以石块、沙袋垒砌了胸墙和简易掩体,部署了其麾下装备最好的一哨主力,并混杂了数十名悍勇的哥老会打手,总计一百三十余人。他们不仅拥有鸟铳、老式步枪,甚至还有少量后膛枪,更准备了大量用铁罐、火药、碎铁自制的土炸弹。

二营先头连抵达隘口下方时,并未立即发现山上埋伏。连长是个勇猛但稍显急躁的年轻军官,见官道被粗大的树干和石块阻塞,便命令一个排上前清理,其余人警戒。

“砰!”

一声枪响从山头上传来,一名正在搬动树干的士兵应声倒地。

“敌袭!隐蔽!” 排长大吼。

但紧接着,山头上枪声大作,弹雨泼洒而下。更致命的是,几枚冒着黑烟的自制炸弹被点燃引信,从高处抛落下来。

“轰!轰!轰!”

爆炸声在山谷间回荡,破片和碎石横飞。正在官道上散开寻找掩体的士兵顿时被笼罩在硝烟和惨叫中。

“还击!向山上射击!” 先头连长怒不可遏,指挥部队向山头开火。然而,仰攻劣势明显,士兵们暴露在相对开阔的官道上,而敌人在居高临下的简易工事后,虽枪械杂乱,但火力密度不弱。几次尝试组织散兵线向上仰攻,都被密集的火力和滚落的石块、炸弹打了回来。

战斗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先头连付出三人阵亡、十一人受伤的代价,却未能攻下山头阵地,反而被迫退到对方有效射程之外,与敌僵持。

当陈静轩在王晨陪同下,快马加鞭赶到前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官道上狼藉一片,血迹未干,伤兵正被医护兵紧急包扎后送,士兵们脸上带着挫败和愤怒,瘫坐在路旁休息。而远处鹰嘴岩山头,那面残破的“井”字营旗仍在山风中飘摇,隐约还能看到工事后晃动的人影,甚至传来几声挑衅的唿哨和叫骂。

“混账!” 陈静轩脸色铁青,翻身下马,目光如刀般扫向灰头土脸、胳膊上缠着绷带的先头连长,“谁给你的命令,在敌情不明、地形不利的情况下,贸然强攻?拿弟兄们的性命当儿戏吗?!”

那连长脸色煞白,垂首不敢言语。

“作战鲁莽,指挥失当,致部队伤亡,贻误战机!” 陈静轩声音冰冷,“即刻解除连长职务,押送后方军纪处等候处置!王晨,你派人暂代该连连长!”

“是!” 王晨额头见汗,脸上火辣辣的。一营不仅跟着团长征战川边,在仁寿也势如破竹,自己的二营首战就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这个营长脸上无光。“卑职御下不严,甘受责罚!”

“责罚事后再说!现在,给我拔掉这颗钉子!” 陈静轩转身走向临时设立的指挥位置,那里已铺开了这一带的地图。王晨和几名参谋、以及炮连的军官连忙跟上。

众人围在地图旁。陈静轩仔细观察鹰嘴岩的地形,又举起望远镜反复瞭望敌方阵地,他指向地图:“敌据险而守,仰攻确难。但其工事简陋,无纵深,更无防炮能力。王营长,你立即调整部署:一、组织两个连的兵力,从正面和侧翼不同方向,对敌实施佯动和火力牵制,吸引其注意力和火力。二、炮连,立即选择合适炮位,将两门炮集中,给我轰击山头主阵地!不要吝啬炮弹,进行覆盖射击,打掉他们的工事和士气!三、炮火准备后,以主力连从东南侧那片相对平缓的斜坡发起主攻。进攻队形务必疏散,各班排交替掩护前进。抵近后,不要急于冲入工事,先用炸弹清理!”

他特别强调:“军械厂自造的那些炸弹,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明白!” 众人齐声应道。

命令迅速下达。炮连的士兵们喊着号子,将两门37毫米格鲁森快炮从驮马和炮车上卸下,在选定的炮位架设起来,黑洞洞的炮口缓缓扬起,对准了远处的山头。炮兵观测员利用炮队镜,紧张地测算著射击诸元。

“装填爆破弹!”

“一号炮准备完毕!”

“二号炮准备完毕!”

炮连带队军官看向陈静轩。陈静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开炮!”

炮口喷吐出炽烈的火焰和浓烟,炮弹尖啸著划破天空,狠狠砸向鹰嘴岩山头。

爆炸的火光和烟柱在山头阵地上升腾而起,简陋的胸墙和掩体在爆炸中颤抖、崩塌。

炮击持续了约一刻钟,两门炮交替发射了二十余发炮弹。整个山头阵地已是一片狼藉,烟尘弥漫,原本的嚣张气焰被炸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零星毫无准头的还击枪声和隐约传来的惨叫哭嚎。

“停止炮击!步兵,上!” 王晨大声下令。

担任主攻的连队早已蓄势待发。在各连配属的重机枪掩护性射击声中,士兵们以松散的队形,从东南侧山坡迅速向上运动。他们猫著腰,利用岩石、灌木隐蔽身形,交替跃进。

山头残存的敌人试图冒头阻击,立刻被机枪火力压制回去。

进攻部队进展顺利,很快逼近到距离残破工事仅二三十米的地方。带队军官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掏出随身携带的军械厂自造炸弹。

“点火!投!”

嗤嗤燃烧的引信冒着火花,数十枚黑乎乎的铁罐划着弧线,飞向那些尚存抵抗的掩体和石垒后方。

“轰!轰轰轰!!”

更加密集、更加贴近的爆炸声连环响起,山头上顿时被一片爆炸烟尘笼罩。惨烈的嚎叫声此起彼伏,比之前的炮击更让人心悸。这种近距爆炸的破片和冲击,对蜷缩在简陋工事里的敌人造成了毁灭性杀伤。

爆炸声稍歇,硝烟未散。

“冲啊!” 士兵们挺著刺刀,怒吼著冲入了已成废墟的阵地。

抵抗微乎其微。侥幸未死的敌人大多满脸血污,瘫在地上呻吟。少数几个悍勇的还想反抗,立刻被刺刀捅翻或乱枪击毙。战斗很快变成一边倒的清剿。约十几名未受伤或轻伤的敌人,连滚带爬地逃下山,向县城方向狂奔而去。

鹰嘴岩这颗硬钉子被拔除了。此战歼灭、重伤敌八十余人,俘三十余,自损仅数人轻伤。

拔除这最大的障碍后,二营通往井研县城的道路基本畅通。后续小股骚扰不堪一击,部队快速推进,于当日下午,抵达井研县城外。

只见县城四门紧闭,城头人影密集,刀枪林立,甚至还插上了几面颜色杂乱、意义不明的旗子,戒备森严。

陈静轩下令部队展开,将县城三面围定,并立刻着手准备攻城。

然而,新的问题出现了。井研县城墙虽不高厚,但城门包铁裹钉,颇为结实。随军的37毫米格鲁森快炮对准城门连续轰击数发,爆破弹只能在门板上炸出几个凹坑和破洞,却无法将其彻底摧毁。

陈静轩果断下令:“不能等了,重机枪集中,压制城头火力!组织敢死队,携带炸药包,给我炸开城门!”

各连的重机枪被集中到靠近城门的方向,组成交叉火力,对城头垛口后的守军进行猛烈压制,打得砖石碎屑乱飞,压得守军几乎抬不起头。

与此同时,由精选悍卒组成的敢死队,抱着捆扎好的烈性炸药包,在机枪和步枪火力的掩护下,猫腰疾进,冒着零星射下的箭矢和弹丸,迅速接近城门洞。

一声远比炮弹爆炸更沉闷、更剧烈的巨响!城门处砖石横飞,烟尘冲天而起,那两扇包铁木门在狂暴的冲击力下,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城门已破!全体都有——冲锋!” 王晨拔出指挥刀,向前奋力一挥。

“杀啊!”

蓄势已久的二营士兵,呐喊著向城门豁口涌去。

城内守军的抵抗意志,在城门被炸开的瞬间,其实已经崩溃了大半。冲入城内的士兵,再次发挥了自造炸弹在巷战中的巨大威力。那些依托街角、住屋、院墙试图打冷枪、进行最后顽抗的彭欣死党、会匪分子,往往还没来得及瞄准,就被从窗外、墙头飞进来的黑铁罐炸得人仰马翻,非死即伤。爆炸声在街巷间此起彼伏,迅速瓦解著零星的抵抗。

汉斯在安排好仁寿县的军纪巡逻后,终于按捺不住,带着部分军纪处人员快马赶到了井研。当他骑马进入刚刚被控制的城门时,激烈的巷战已近尾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尘土的味道,街面上散落着武器、杂物和尚未清理的尸首,士兵们正在军官带领下,逐街逐巷进行最后的清剿,不时还有零星的枪声和爆炸声从远处传来。汉斯碧蓝的眼睛里闪烁著复杂的光芒,有兴奋,也有凝重。他虽未直接参与搏杀,但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真正的战场,那种冷酷、高效与血腥,深深震撼了他。“陈的军队确实不一样。” 他低声自语,随即指挥带来的军纪队员,开始协助张贴安民告示,并巡逻街道,制止任何可能的劫掠行为,迅速恢复城内基本秩序。

在情报处人员的指引下,二营士兵直扑城内的哥老会主要堂口、彭欣的私宅、以及几处已被锁定的革命党秘密联络点,进行查封搜捕,缴获大量文书、信件。

当夕阳西斜时,井研县城已基本恢复平静,主要街道和衙门、局所已被控制。

城外临时设立的前线指挥部内,陈静轩正听取著各部汇报。这时,军纪处的士兵押著一个人走了进来。

此人约莫三十岁年纪,身材干瘦,面色灰败,官服被扯得凌乱,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正是井研巡防营管带彭欣。他是在试图化装从预留的那面城墙缒城逃跑时,被早已埋伏在外的侦察兵抓个正著的。

彭欣被按著跪在地上,犹自梗著脖子,抬眼看向端坐在简易木椅上的陈静轩,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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