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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雷霆手段(1 / 1)

总督府的正式公文连同相关的关防印信,由一队标营亲兵护送,抵达了资阳。随行而来的,还有脸色明显不太自然的资州中路巡防营统领恒龄及其几名随员。自己辖下的地盘和兵力被生生划走一大块,任谁心里都不会舒服。但总督的严令如山,加之陈静轩此人羽翼已丰,又颇懂事,恒龄纵有万般不情愿,也只能硬著头皮前来办理交接。

在沱江大营的中军厅内,交接仪式简单而正式。恒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代表仁寿、井研两县巡防营管辖权的文书、水分极大的花名册、以及一些陈旧档案,一一移交给陈静轩,口中说著“祝贺陈统领兼辖三县,权责更重”之类的场面话。

陈静轩心知肚明,面上却也礼数周全,拱手道:“有劳恒大人亲自跑一趟。日后两营事务,还望大人多多指教。”

恒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提醒道:“静轩,你我同僚一场,有些话,我不得不说。这井研巡防营,非同一般。它是早年由当地几股团练,加上当地的绿营兵勇拼凑整编而成,盘根错节,在地方上牵扯极深。那管带彭欣,更是个地头蛇,在井研、仁寿一带很有些势力,与三教九流,甚至之前我对这营的号令,也时常不大灵光。你此番接手,还需谨慎行事,万不可操之过急,以免激起变故,不好收拾。”

陈静轩闻言,正色道:“多谢恒大人提点,静轩记下了。” 他心中冷笑,彭欣与革命党及哥老会勾结的证据,唐明德早已报来,这变故恐怕不是激不激起的问题,而是何时以何种方式爆发的问题。恒龄的提醒,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怕事情闹大,波及到他自身。

送走心事重重的恒龄,陈静轩立刻下令,召集全体营级以上军官及参谋处、情报处、军纪处主官,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会议室内,气氛肃杀。墙上已挂起大幅的仁寿、井研及周边地区详图。陈静轩没有多言,直接对参谋处新任参谋赵邦永点了点头:“赵参谋,开始吧。”

赵邦永深吸一口气,走到地图前,拿起教鞭,开始讲解参谋处与陈静轩反复推敲后制定的行动方案。他的讲解条理清晰,重点明确:

“目标:和平接管或武力整编仁寿、井研巡防营,清除乱党分子及不法军官,恢复两县防务秩序。”

“敌情:井研营名义编制三哨,仁寿一哨,井研两哨,实有兵额约三百二十七人,装备混杂,约半数仍使用刀矛弓箭等冷兵器,火器以老式火绳枪、鸟铳及少量劣质步枪为主。管带彭欣,确与本地哥老会及革命党有染,掌控力较强。”

“我情:我部一、二营齐装满员,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炮连可提供火力支援。此为绝对优势兵力。”

“方略:以‘总督府点验整编新划归部队’为名,先礼后兵。”

“第一步:发出正式命令,限令井研营全员,三日内开赴资阳大营接受点验。此令公开传达,师出有名。”

“第二步:同步行动。命令发出后,一营立即开赴仁寿,二营开赴井研,对外宣称例行换防协防,实际形成包围与威慑态势。辎重、后勤、医务、军纪各单位按预案随行展开。”

“第三步:根据井研营反应采取相应措施。若其遵命前来,则在资阳预设区域包围缴械,分批甄别整编。若其抗命,则视为叛逆,一、二营立即按作战计划,解除其武装,抓捕首恶,肃清残敌。”

赵邦永讲解完毕,看向陈静轩。陈静轩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计划已明。鸿特暁说蛧 最欣漳节耕鑫哙此战,非为杀戮,而为整肃。然对方若冥顽不灵,武力抗拒,则我部必以雷霆手段击之!各部务必严格执行计划,注意军纪,不得扰民!散会后,立即准备,明日拂晓,一营、二营准时开拔!”

“是!” 众军官轰然应诺,各自领命而去。

次日,传令兵携带盖有第40巡防营统领关防的正式命令,飞马前往井研。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营在陈石头率领下,二营在王晨率领下,分别开出大营,旌旗招展,浩浩荡荡地向东、东南方向开进。炮连的四门火炮,分随两营。辎重连的马车队满载物资紧随其后。后勤处已在选定的中途地点搭建起简易兵站,准备热水热食。医务处在靠近前线的预设位置开始创建野战医院,各营的医护兵也随队行动。汉斯亲自带领军纪处人员,分派督战队,随军监督。

整个体系如同一部机器,开始运转。这是对陈静轩大半年来整军建制成果的一次全面检验。

果不其然,井研巡防营管带彭欣接到命令后,立即以“防务紧要,恐匪患复炽”为由,强硬拒绝开赴资阳。与此同时,唐明德的情报也不断传回:

“彭欣已密令仁寿哨加强戒备,并向仁寿增派部分心腹兵力。”

“井研营在通往资阳的主要官道隘口设置路障,派兵盘查。”

“彭欣连续两日秘密会见井研‘义字旗’堂口舵把子及数名身份可疑的外来人员,疑为革命党联络员。”

“井研、仁寿两地哥老会已收到彭欣暗中授意,开始动员会众上百人,筹集武器,部分已与井研营兵丁混合设卡。”

两县知县衙门自然也嗅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求援告急的公文一份接一份发往邻近州县和上级府道,然而不管是总督衙门还是资州直隶州衙门都毫无反应。这诡异的沉默,反而让彭欣等人更加忐忑,却也越发坚定了铤而走险的决心。

唐明德虽已以资阳礼胜公总舵把子陈静轩的名义,向井研、仁寿的堂口传递了勿涉官非,以免祸及自身的警告,但显然收效甚微。在彭欣的威逼利诱和地方势力的裹挟下,两地袍哥还是出动了上百人,拿着简陋武器,与井研营的兵丁混在一起,封锁道路。

冲突首先在通往仁寿的官道上爆发。

一营的先头连队抵达一处设有关卡的山口时,只见路中央堆著拒马,数十名穿着杂乱号服、夹杂着平民装束的人手持刀枪鸟铳,紧张地拦在前面,吆喝着不让通过。

带队连长根据预案,根本没有进行冗长的喊话交涉,直接下令:“全连!战斗队形散开!举枪——瞄准——”

“哗啦!” 士兵们动作整齐划一,雪亮的刺刀在阳光下反射著寒光,黑洞洞的枪口齐齐指向关卡。

守卡的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有人惊恐地后退,也有人色厉内荏地叫骂。

“放!”

连长一声令下。

“砰!砰!砰!砰!”

一阵密集而精准的排枪响起!硝烟弥漫。

关卡前瞬间倒下了七八人,惨叫声响起。其余的守卫被这毫不留情、火力凶猛的打击彻底吓破了胆,发一声喊,扔下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连滚带爬地向两侧山林逃窜,只留下几具尸体和哀嚎的伤者。

“清理路障!继续前进!” 连长面无表情地下令。队伍迅速通过,毫不停留。

初战告捷的消息传回,一营主力加快了行军速度,当天下午便兵临仁寿城下。城门口稀稀拉拉的守军见到这支军容严整、杀气腾腾的客军,根本不敢阻拦。一营迅速分兵控制了四门和城内要道,随即直扑井研营设在城西的军营。

军营此时已得到消息,大门紧闭,墙头人影晃动。营内两个哨,一百多人,在彭欣心腹的鼓动下,试图依托营墙负隅顽抗。

“架炮!” 随一营行动的炮连连长唐祖全兴奋地大喊。炮兵们迅速将两门37毫米格鲁森快炮从炮车上卸下,架设炮位,调整射界,对准了军营大门和营墙的薄弱处。

这是炮连自成军以来,第一次实战炮击!所有炮手都憋著一股劲。

“一号炮,目标营门,爆破弹一发——放!”

“轰!”

炮弹尖啸著飞出,准确命中木制的营门,轰然炸开!木屑碎石横飞,大门顿时破开一个大洞,硝烟弥漫。

“二号炮,目标左侧营墙,放!”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一段夯土营墙被炸塌。

两门炮交替射击,仅仅五六发炮弹过后,原本还算齐整的军营已是门户洞开,墙垣破损,里面更是哭爹喊娘,乱作一团。实弹的威力与巨响,彻底摧毁了守军本就薄弱的意志。

炮击停止。一营的步兵在军官带领下,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枪,呐喊著从炸开的缺口冲入营内。抵抗微乎其微,营内士卒早已魂飞魄散,纷纷跪地举手,高喊“投降”。少数几个试图反抗或逃跑的军官,被迅速击毙或制服。

仁寿县井研营的武装,在不到一个时辰内被彻底解除。

控制了军营后,在早已潜伏进城的情报处人员引导下,一营士兵开始有目标地对城内几处哥老会据点、以及疑似革命党联络点的客栈、商铺进行搜捕查封。城内顿时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但大局已定。仁寿知县战战兢兢地派人前来劳军,被陈静轩派驻一营的参谋客气地挡了回去,只言“奉命整肃营伍,维持地方,请县尊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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