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碎(1 / 1)

“喂?明明?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跟蓓蓓谈得怎么样?”

父亲姜建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生怕这个节骨眼出现差错的担忧。

背景音里,还能听到母亲低声的询问。

姜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父亲熟悉的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音节。

他张了张嘴,一股酸涩直冲鼻梁。

“明明?你说话啊?别吓唬爸!”父亲的声音急切起来。

“爸。”

姜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没事谈完了。”

“那那怎么说?”父亲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姜明闭上眼,视频里那刺目的画面和陈蓓蓓刻薄的嘴脸再次浮现。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但声音依旧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爸,这婚不结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传来。

过了好几秒,父亲才像是终于找回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

“因为啥啊?明明,是不是有啥误会?眼看过几天就这请柬都发出去了,亲戚朋友都通知了

这、这到时候脸往哪儿搁啊

要不,我跟你妈现在过去,咱们再好好跟蓓蓓说说?”

“爸!”

姜明猛地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没有误会!她亲口承认了!

她拿着咱家的钱,在外面跟别的男人鬼混!”

他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气。

“啥?!”

父亲的声音陡然变了调,震惊、愤怒,还有难以言喻的耻辱,

“她、她咋敢这么干?!”

“爸,”姜明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绝望,

“爸,这婚是肯定结不成了,现在的问题是彩礼,她也不肯退。

“彩礼也不退?!”

父亲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带着不敢置信的愤怒,

“三十万!那是咱家所有的积蓄!

是给你娶媳妇、以后过日子用的!

她凭什么不退?!我、我找她去!”

“爸!您别冲动!”

姜明急忙阻止,他了解父亲的脾气,老实了一辈子,但真被逼到绝境,那股倔劲上来也吓人。

“我不冲动?我怎么不冲动?!”

父亲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吼了起来,声音里充斥愤怒,

“那是我的血汗钱!是我跟你妈一分一分攒下来的!

是为了让你成个家!她、她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你在那儿等著!我马上过去!

我倒要问问他们老陈家,养出的什么好女儿!还有没有王法了!”

“爸!您别来!我”

“等著!”父亲斩钉截铁地打断他,随即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姜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拦不住了。

父亲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和这个家。

如今脸面被人踩在脚下,家的希望也眼看要破灭,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终于被逼到了墙角。

他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楼道里的感应灯再次熄灭,黑暗将他彻底吞噬。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时间在焦灼和绝望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半小时,也许更久,手机再次响起,是父亲,说他快到小区门口了。

姜明挣扎着站起身,腿因为久坐而有些发麻。

他踉跄著走下楼梯,来到小区门口。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他滚烫的脸上,却无法驱散心头的燥郁。

很快,他看到父亲。父亲身上穿厚厚的的旧外套,脸上刻满了疲惫和深深的焦虑,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姜明从未见过的、混合著屈辱和愤怒的火光。

“爸”

姜明迎上去,声音干涩。

姜建国停好车,看着儿子憔悴的脸色,重重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拍了拍姜明的肩膀,动作沉重。

“走,带我去。咱们好好说。”

“爸,他们家的人不讲理的。”

“再不讲理,也得有个说法!”

父亲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父子二人沉默地走向陈蓓蓓家那栋楼。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荆棘上。

再次敲响那扇门,这次开门的是陈蓓蓓的父亲,一个身材微胖、面色不善的中年男人。

他身后,陈蓓蓓的母亲和那个尖酸刻薄的大姐陈芳也挤在门口,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们。陈蓓蓓则躲在她们身后,脸上带着一丝心虚和强装的镇定。

“哟,还敢来?还带着老的?”

陈芳率先开口,语调扬著,充满嘲讽,

“怎么,一家子想来闹事啊?”

“亲家”

姜建国艰难地开口,试图维持最后一点体面。

“谁是你亲家!少在这儿套近乎!”

陈父粗鲁地打断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姜建国脸上,

“婚是你们要退的,跟我家蓓蓓没关系!赶紧滚!”

姜建国的脸瞬间涨红了,他握紧了拳头,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你、你们怎么这样说话!是蓓蓓做了对不起姜明的事!

这婚才不能结的!那三十万彩礼,是我们家的血汗钱,你们必须退回来!”

“退钱?想得美!”

陈母双手叉腰,嗓音尖利,“彩礼是你们自愿给的,是给我家蓓蓓的青春损失费!

她跟了你们家明亦这么久,名声不要了?

现在想退婚,钱一分没有!”

“你、你们这是耍无赖!”

姜建国气得浑身哆嗦,指著躲在后面的陈蓓蓓,

“是你女儿不检点!你们还有理了?!”

“你说谁不检点?!”陈芳猛地往前一步,几乎要戳到李建国的鼻子,

“你儿子没本事看住自己女人,怪谁?

我看是你们家想空手套白狼,骗婚不成还想讹钱吧!”

恶毒的话语像冰雹一样砸下来。姜明扶住气得摇摇欲坠的父亲,胸中的怒火几乎要炸开:

“陈芳你嘴巴放干净点!视频就在我手机里,要不要我打印出来贴满小区让大家评评理?!”

“你敢!”

陈蓓蓓的弟弟,那个游手好闲的陈小龙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染著一头黄毛,流里流气地推了姜明一把,

“妈的,跑我家来撒野?找死是吧!”

场面瞬间失控。

陈小龙年轻气盛,又想在家人面前表现,动手就去揪明亦的衣领。明亦下意识地格挡,两人扭打在一起。

“别打我儿子!”

姜建国见状,急忙上前想要拉开陈小龙。

混乱中,站在后面的陈芳眼神一狠,顺手抄起玄关鞋柜上一个厚重的玻璃烟灰缸,朝着正背对着她、试图分开扭打两人的姜建国的后脑,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并不响亮,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姜建国身体猛地一僵,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脸上愤怒的表情瞬间凝固,然后转变为一种茫然的空洞。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看向身后拿着烟灰缸、脸色也有些发白的陈芳,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道暗红色的血液,顺着他花白的鬓角,蜿蜒流下,划过他粗糙的皮肤,滴落在他旧外套的领子上。

然后,在姜明惊恐万分的目光中,父亲姜建国像一棵被砍断的老树,直挺挺地、毫无征兆地向前倒去。

“爸——!”

姜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猛地推开缠着他的陈小龙,扑倒在地,一把抱住父亲软倒的身体。

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沾了他满手。

父亲的眼睛还半睁著,眼神已经失去了焦距,只有一片涣散的空茫。他的身体沉重得可怕,所有的生机仿佛都在那一击之下断绝。

陈家门口那一家子也吓住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陈芳手里的烟灰缸“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爸!爸!你醒醒!你看看我!”

姜明徒劳地拍打着父亲的脸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感觉到父亲的生命正在从他怀里飞速流逝。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像濒死的野兽,死死盯住陈家人,那目光中的恨意和疯狂,让对面几个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叫救护车!!!”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破碎而绝望,

“快叫救护车啊!!!”

看着眼前无动于衷的几人,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不听使唤,几次按错了号码。

终于拨通了120,他对着话筒语无伦次地喊着地址,声音带着哭腔。

挂了电话,他紧紧抱着父亲逐渐冰冷的身体,把脸贴在父亲尚存余温的额头上,一遍遍地低声呼唤:

“爸,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坚持住”

泪水终于决堤,混合著父亲头上的血迹,糊了他满脸。

楼道的灯光再次亮起,惨白的光线照在这一幕人间惨剧上。

刚才还充斥着争吵和叫骂的门口,此刻只剩下姜明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和怀里父亲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声。

夜晚依旧深沉,而这家的灯火,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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