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下的纸条停在青砖上，我没有去捡。
烬心火还在跳，尾戒贴着掌心发烫，但我不再盯着冷宫的方向。
昨夜查出的线索已经封进青铜匣，李承渊的名字刻在符纸上，义锋营的手令也已发出。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我站起身，走向寝宫深处那堵暗格墙。指尖划过石缝，三声轻叩后，机关开启。灰尘扬起，我抬手拂开，露出层层叠放的古卷与残片。这些是这些年从战场、废墟、密道里一点一点找回来的东西——九黎族的遗刻、妖族祭司的断简、被烧毁的《万妖录》残页。它们不该只是证据，更不该只用来对付敌人。
我抽出最里面一卷泛黑的竹简，封皮上写着《九黎秘典·烬语篇》。手指刚触到卷轴，烬心火猛地一震，一股热流冲上指尖。
我咬破手指，将血抹在竹简两端。
灰泥簌簌剥落，露出底下一行从未见过的文字：“火种不灭，唯可分引；魂焚一人，不如燃百灯。”
我愣住。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进脑海。
我一直以为烬心火只能由我一人承受，每一次觉醒都是独自承受撕裂般的痛楚，靠伤痕换力量。可这行字说的不是传承，而是“分引”。
不是让别人继承我的火，而是用我的火，去点燃他们心里原本就存在的东西。
我迅速翻开其他残卷，在一堆破碎记载中找到一段仪式记录：以烬心火为引，通过特定符印与心法，可在他人识海中种下“灵火种”，助其感知天地灵机，开启潜能。成功者能初步操控微弱妖力，用于疗伤、传讯、布阵，甚至辅助修行。
这不是教人成为妖。
这是教人学会使用力量。
我立刻取出空白玉简，开始整理步骤。
第一阶：观火。用烬心火投影出灵流轨迹，让修炼者静坐凝视，训练感知能力。此阶段无风险，失败仅表现为头晕目眩。
第二阶：凝识。绘制“定神符”贴于额心，配合呼吸法稳定心神，防止灵流反噬。需连续七日不间断练习。
第三阶：通脉。在掌心画引火印，由我亲自引导一丝烬心火入其经脉，唤醒体内沉睡的灵根。此步最危险，若对方意志不坚，可能损伤神识。
三阶完成，便可独立感应灵机，成为可用之才。
我停下笔，看着这三段记录。
过去几十年，妖术被视为禁忌，只靠血脉觉醒，口耳相传。能用的人太少，懂的人更少。而朝廷对术法之士要么收编，要么剿杀，导致真正有天赋的人不敢显露。
但现在不同了。
新政推行后，各地贡生入京，不少人在执行任务时表现出异样感知——有人能听懂鸟鸣含义，有人在雷雨夜莫名清醒，还有少年羽林在战场上凭直觉避开埋伏。
这些人，就是苗子。
我不需要他们变成第二个我。
我只需要他们能在危急时刻传回情报、稳住结界、救下同袍。
天亮前，我列出了第一批人选名单。
共十二人。
三人来自羽林卫，曾在南州战役中协助传递密令；两人是宫苑杂役，一个养花时能让枯枝复生，另一个能听懂猫语；其余七人是地方贡生，都在新政落实中展现出超常洞察力。
名单写完，我将其压在铜镜下。
接下来是信物。
我取出一块玄铁，在烬心火中熔炼七日，铸成一枚铃铛。铃身刻满引火符文，摇动时可震动识海，帮助修炼者集中精神。这是未来授课的信号器。
第七日夜里，铃成。
我握着它，感受到其中流淌的一丝共鸣。
这不是武器，也不是权柄。
这是钥匙。
第二天清晨，我召来亲信宫女，命她按名单悄悄通知那十二人：三日后午时，到西苑偏殿集合，带好身份腰牌，不得声张。
她领命退下。
我坐在蒲团上，闭眼调息。烬心火在体内缓缓流动，疼痛依旧，但不再像从前那样孤立无援。
以前每一次燃烧，都是为了活下去。
现在这一场火，是为了让更多人能站得起来。
三日后。
西苑偏殿外，十二人陆续抵达。
他们不知道要做什么，只知道命令来自护国大将军，必须服从。
我站在门内，手中握着青铜铃。
铃未响，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有些紧张，有些茫然，也有两个格外沉稳。
其中一个少年抬头看了看天，低声对旁边人说：“今天风向不对，云走得特别慢。”
我微微睁眼。
这孩子，感知很准。
我抬起手，轻轻摇了下铃。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同时一震。
那个说话的少年猛地转头看向门内，眼神骤亮。
我知道，他听见了。
不是铃声。
是灵流的震动。
我走出门，站在他们面前。
“你们被选中，不是因为背景，也不是因为功劳。”
我举起铃铛，让它对着阳光。
“是因为你们心里，本来就有光。”
说完，我将铃递向第一个少年。
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
就在指尖触到铃身的瞬间，铃内符文微微发红，一道细不可察的火线顺着他的手腕爬上去。
他身体一僵，瞳孔猛然收缩。
我知道他在识海中看到了什么。
那是烬心火投下的第一缕影子。
他没松手。
反而握得更紧。
我点点头。
第一个，成了。
其余十一人看着他，脸上写满疑惑与动摇。
我走到第二人面前，再次举起铃。
风从西边吹来，带着初春的凉意。
我摇铃。
第二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