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墙从太极殿走出来,手还在抖。尾戒上的血已经干了,但那股吸力还在,拉得我的心口发紧。风一吹,肩头裂开的衣缝灌进冷气,伤口像被刀割。
我没有回寝宫,直接去了兵器库。守卫看见我,立刻跪下。我没说话,推开大门。里面挂着一套玄色战甲,金线绣着狐形纹路,是早前备好的。
我脱下染血的外袍,换上战甲。动作慢,每动一下肋骨就传来钝痛。肩伤没好,妖力运转不畅,烬心火在体内沉着,像是睡着了。但我不能等它醒来。
门被推开时,我没回头。
脚步声很轻,不是太监,也不是侍卫。他走到我身边,把一件暗红锦囊递过来。我看了他一眼。萧云轩穿着月白常服,没有戴冠,也没带随从。
“穿上这个。”他说。
我接过,触手温润,绣的是双凤衔珠纹。没问是什么,直接系在腰间。
他伸手帮我扣肩甲的带子,手指碰到我的颈侧,停了一下。“你还撑得住?”
我点头。“必须走。”
“大军已经在城外列阵。”
“我知道。”
他没再劝。我们并肩走出兵器库,天已经黑了。远处军营有火光,鼓声未起,但号角每隔一刻钟响一次。这是备战令下的新规矩。
他陪我往天阙楼走。这条路很长,石砖被晚霜打湿,踩上去有点滑。我的脚步不稳,但他没有扶我。
登上城楼时,风很大。京城灯火尽收眼底,宫墙内外都亮着灯。百姓闭户,街道空荡,只有巡逻的兵甲来回走动。北面天空有黑鸦盘旋,还没靠近就被结界弹开,化成灰点落下。
我们站在栏边,谁都没说话。
过了很久,他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很热,和那天在太极殿一样。“此去凶险。”他说,“你一定要小心。”
我看向他。他眼里有疲惫,还有压不住的担心。他是皇帝,却在这个时候说不出挽留的话。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我说,“我们一定会胜利。”
他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的样子记下来。然后把我拉进怀里。这一抱很用力,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战甲撞在一起,发出闷响。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很快,很重。
我也抱紧他。不是因为想哭,是因为我知道这一走,可能再也回不来。烬心火封印越深,每次使用就越难恢复。这一次我要去归墟井,那是启动渊门的地方,也是我穿越时最后看到的地方。
分开后,他仍抓着我的手腕。“别硬撑。”他说,“若不行,就回来。”
我摇头。“命令已经下达,义锋营、霍斩、前线二十营都在等我。我不能退。”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帝王神色。“我会守住京城。”他说,“你只管往前。”
远处鼓声三响。
我知道,该走了。
我转身下楼,脚步比来时稳了些。城门口,玄甲卫已列阵完毕,战车停在道中央。赵德安牵着马等在那里,见我出现,立刻单膝跪地。
“主将。”他说。
我点头,没说话,直接上了战车。
车帘掀开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天阙楼。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风卷起他的衣角,身影孤清。
车轮开始转动。
军队缓缓前行,铁蹄踏碎晨霜,发出咔嚓声。我坐在车内,手放在腰间的锦囊上。烬心火忽然跳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南州方向,有股力量在拉我。
车行至城门,霍斩骑马过来,在车旁勒马。“娘娘。”他说,“幽冥渊口已封锁,三十七名义锋营兄弟全部到位,等您指令。”
“按计划行事。”我说,“先去南市偏巷,查那个药铺。”
“是。”
他调转马头,带队前行。
我靠在车壁上,闭了会儿眼。身体还是很累,但不能再歇。归墟井是关键,必须在我到达前阻止他们打开渊门。否则,整个南州都会塌陷,京城结界也会崩溃。
车外传来士兵的脚步声,整齐划一。他们知道要去哪,也知道为什么去。这不是为了某个命令,而是为了活下去。
我摸出锦囊,打开一条缝。里面是一块玉佩,形状像半枚兵符,中间刻着一个“心”字。我不认识这东西,但烬心火对它有反应。
它在跳。
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车突然颠了一下,我抬手扶住车框。指尖碰到一块凸起的雕纹,是车壁上的狐狸图腾。我盯着它,忽然想起春桃死前说的话。
“原来阳光这么暖。”
她到死才明白活着的意义。
我不想让更多人这样死去。
车轮滚滚向前,天边开始发白。我掀开车帘,看向远方。地平线上,山影隐约可见,那是通往南州的第一道关卡。
我的手慢慢握紧。
前方有一支小队骑兵迎面奔来,领头的人举着令牌。霍斩挥手示意停下。
我起身站到车前。
那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报——南州急信!归墟井附近发现异常波动,地面开裂,有黑雾涌出!”
我没说话,看着他手中的信筒。
霍斩接过,递给我。
我打开,里面是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符号。九黎图腾,和我在尚仪局闻到的妖香印记一模一样。
烬心火猛地烧起来。
我咬牙,压下喉间的腥甜。
“传令。”我说,“全军加速,今夜必须赶到归墟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