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鸦群飞来的消息还在殿内回荡，我指尖的血已经干在沙盘边缘。没人说话，也没人敢动。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我闭上眼，尾戒开始发烫。烬心火从识海深处烧起来，像一根铁针顺着脊椎往上顶。我咬住后槽牙，不让声音漏出来。这一次不一样，不是探查记忆，也不是点燃光柱。我要把五域散落的灵气全都拉过来，用我自己做通道。
第一处是北境幽冥渊口。风无涯的军队已经驻扎在那里，杀气未散。我借那股煞气为引，烬心火冲出体外，在空中划出一道红线。西漠荒原的灵砂立刻响应，卷成一股黄雾腾空而起，顺着红线往京城方向流。
痛感来了。像是有人拿刀在我骨头缝里刮。我撑住膝盖，指甲抠进地板缝隙。玄色宫装后背湿透，冷汗顺着腰线往下淌。但我不能停。
第二处连的是中州圣境。那里有座塌了一半的古庙，庙前立着三块残碑。我记得那些碑文，是上古妖族留下的镇魂咒。我调动烬心火去触碰那些字迹，碑面突然亮起红光，整片土地震动了一下。灵气从地底涌出，混进刚才那条红线里。
东灵山门断脉接通时，我吐了口血。腥味在嘴里扩散，我没擦。眼角开始发热，琥珀色的光晕漫上来。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瞳孔变了颜色，但现在顾不上隐藏。
最后一处是南州归墟井。这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归墟井本该死寂，可就在我的意识碰到它的瞬间，一股异样的波动撞了过来。那不是自然灵气，也不像敌国邪术。它更冷，更滑，像是活的东西在水底游动。
我差点被掀出去。身体猛地一震，喉头又是一甜。但我抓住了那股波动的方向。它来自井壁某处，位置和青铜匣里的地图对不上。我没声张，只在心里记下这个点。
五域节点全部接通。天地间的灵气开始往京城汇聚。我能听见它们流动的声音，像是千万条溪水汇成江河。这股力量太大，我的经脉承受不住。皮肤下面出现裂纹般的红痕，从手腕一直爬到肩膀。
我抬起手，掌心朝天。烬心火在体内转了三圈，最后集中在胸口。一口血喷出来，正好落在掌心。我用血画出一个九瓣图案，那是狐族祭司才能启动的灵枢印。
火莲升空，炸开成无数光丝。这些光丝落向城墙、城门、箭楼、兵营。每一个接触到的士兵都愣了一下。他们的铠甲开始发光，刀剑上的纹路变红。有人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掌心有热流在走。
结界成型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罩住整个皇城。我能看到黑鸦群撞上来，翅膀拍打空气发出闷响。它们飞不进来，在外面盘旋成一团黑云。
我还不能停。霍斩站在殿外等命令。我把剩下的精纯灵气压进二十枚兵符里。这些符会由亲卫连夜送出，送往前线各营。每一柄武器拿到都会被妖力渗透，斩杀敌人时能破邪术。
做完这些，我已经站不起来了。双腿发软，眼前发黑。我撑着地面爬出大殿，一路拖行到太极殿顶。这里最高，离天最近。我必须看着结界，不能让它断。
琉璃瓦很冷。我跪坐在上面，双手按住瓦片。体内的烬心火还在烧，但已经快没力气控制它了。嘴角又有血流下来，滴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暗红。
黑鸦群还在外面飞。我看不清它们的眼睛，但知道它们在找漏洞。结界稳住了，暂时没问题。士兵们的武器都带上了妖力，这一战至少不会赤手空拳。
我想起春桃死的时候。她说阳光真暖。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我懂了。她不是怕死，是终于觉得活着值得。
我的手指抽了一下。尾戒松动，差点掉下去。我用力捏住它，指节发白。只要我还醒着，就不能让结界破。
远处传来鼓声。是守夜的时辰到了。百姓们都睡了。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梦见什么。也许有人看见赤狐踏火巡城，也许有人听见风里有低语。但他们醒来会觉得安心。这就够了。
归墟井那个异常点还在动。它没有攻击结界，也没有靠近。它只是在那里，轻轻晃动，像水里的影子被人戳了一下。我不敢深探，怕牵动全身经脉。只能用一丝意识盯着它。
风无涯那边应该到了。三千精兵围住幽冥渊口，不会放任何人进出。墨崖子带着义锋营守住南州，赵德安的人也在排查可疑人员。所有人都在动，只有我不能动。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慢得吓人。烬心火快要熄了，但它还在坚持。这是我最后一次用这么大的妖术。如果活下来，可能再也不能用了。
结界外的黑鸦突然散开一次。它们飞高，绕了个圈，又扑回来。这次撞击比之前重。结界晃了晃，我没有吐血，但鼻腔里有液体流下。我抬手抹掉，是红的。
我低头看沙盘。那个未命名的沟壑还在。它是起点，也是终点。我从那里爬出来，也要回到那里去。
时间过了多久？不知道。只觉得越来越冷。衣服贴在身上，像裹了一层冰。我想喊人，但张不开嘴。声音卡在喉咙里。
有人来了。脚步声很轻，但在屋顶能听清。我没回头。可能是守卫换岗，也可能是霍斩来查看结界状态。
那人走到我身后，停下。我没感觉敌意。反而有一丝熟悉的气息。但他不是萧云轩，也不是风无涯。
他蹲下来，伸手碰了我的后颈。那一瞬间，烬心火剧烈跳动了一下。我猛地转头，看清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