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马车角落，青铜匣放在膝上。萧云轩坐在对面，手指按在匣盖边缘。我们都没说话。车轮碾过青石路，声音很重。
天刚亮，宫门已开。守卫见到是我们，立刻让出通道。霍斩派来的亲兵在殿外列队等候，没人敢靠近议事殿。我知道他们在等消息，等一个决定。
我和萧云轩直接进了大殿。忠臣们已经到了，围在沙盘边低声议论。看到我们进来，全部安静下来。萧云轩走到龙案前站定，我把青铜匣放在桌上，打开。
竹简、手书、黑曜石令牌一样样摆出来。我取出尾戒，划破指尖，血滴在令牌上。空中浮现出虚像地图，线条清晰，标注着多个地点。有人倒吸一口气。
“这是敌国布控图。”我说，“他们用黑曜石令牌与军牌共振，控制军队节点。只要星轨重合，归墟井发出信号，渊门就会被引爆。”
一名老臣上前一步：“若如此，为何不封锁皇宫地宫？”
“因为被动防守没用。”我盯着他，“渊门一旦启动，地火冲破宗庙根基，整座皇宫都会塌。而且——”我顿了顿，“敌方早已渗透进军队，拖延只会让更多士兵失控。”
另一人开口：“那你说怎么办？主动出击？现在调兵，万一打草惊蛇……”
“时间只剩六天。”我打断他，“祭天大典是他们选的时机，地气最弱，渊门最容易打开。如果我们不动，就只能等死。”
殿内沉默。
萧云轩开口：“她说得对。敌人已经布局多年，我们现在知道的每一条线索，都是他们漏出来的。不能再拖。”
我继续说：“计划分三线进行。第一，北境幽冥渊口必须封锁，不能让人再进出密室。第二，南州归墟井由墨崖子带义锋营死守，不准任何人靠近。第三，皇城地宫设反制阵法，我要用烬心火在渊门开启瞬间反向封印。”
“你要亲自进去？”一位将军问。
“只有我能听见远古妖语。”我说，“也只有烬心火能引燃轮回之焰，逆转封印程序。”
“代价是什么？”那人又问。
我没回答。
萧云轩替我说：“她可能活不下来。”
这句话落下，殿里更静了。
过了几息，老臣抬头：“若真要打，就得快。可兵力怎么调？谢氏还有门客在朝中，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走漏消息。”
“我已经下令更换全军腰牌。”萧云轩说，“今日午时开始，各营统一回收旧牌，换发新制铜牌，切断共振可能。同时，霍斩接管四门轮防，所有出入人员登记造册。”
“南线呢？”有人问。
“赵成的事查清了。”我说，“他三个月内接触过七名黑市阴铁商人，其中三人已被捕。这些人负责输送邪术材料，用来改造药膏和符纸。现在药库已查封，医官全部换人。”
“那百姓怎么办？祭天大典临近，城里到处是人。”
“疏散一部分。”我说，“借口是修缮道路和清理街巷，把南市偏巷、东华坊一带的居民暂时迁出。墨崖子的人会混入人群，盯住可疑举动。”
“北境呢？”
“风无涯已在路上。”萧云轩说，“他带了三千精兵，今晚就能抵达边境。我会下旨称是为了防范赤狼国越界，实则包围幽冥渊口。”
“可万一敌军提前动手？”
“不会。”我看向地图，“他们等的是星轨重合那一刻。那是唯一的启动条件，错过就要再等十二年。他们不会冒险提前。”
“但我们能提前。”萧云轩接道，“既然知道他们的计划，我们就抢在他们前面行动。明日一早，派出三支先锋队，分别赶赴三地。不宣战，不举旗，只执行任务。”
“陛下！”一位文臣突然跪下，“此战若败，新政将毁于一旦！”
“若不战，才是真的毁了。”我说，“你们以为我在争什么？不是权，不是位。是能不能让百姓活下去。谢氏勾结外敌，想割让三州换自己活命。你们还要护着他们？”
没人说话。
我扫视一圈：“我知道你们怕。怕我是妖，怕我的手段邪。但你们看看这地图——上面每一个点，都连着一条人命。春桃死的时候手里攥着半块桂花糕，她说原来阳光这么暖。她到死才明白，做个好人有多难。”
“我不是好人。”我继续说，“我是妖妃。可我比谁都清楚，什么叫活着。我不求你们信我，只求你们在这六天里，听一次我的安排。”
殿外传来脚步声。霍斩走进来，抱拳行礼：“南州急报，墨崖子已带人守住归墟井周边，发现井壁有机关痕迹，正在排查。”
我点头。
萧云轩拿起玉玺，在作战文书上盖下印记。红印落下的那一刻，所有人起身。
“从现在起。”他说，“全国进入战备状态。违令者，杀无赦。”
忠臣们陆续退下。有人临走前看了我一眼，眼神变了。不再是警惕或厌恶，而是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像是终于看清了什么。
我坐在御侧高位，手指轻轻抚过尾戒。烬心火在体内低鸣，像在回应我的决心。沙盘上，那处沟壑纵横的地形还没命名。我知道它叫什么。
那是我当年爬出来的归墟井所在的位置。也是决战的主战场。
萧云轩走过来，站在我身边。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放在我的椅背上。我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你会回来。”他说。
这不是问句。
我没有回答。
殿外传来新的通报声。一名传令兵快步进来，单膝跪地：“禀陛下，北境加急军情——黑鸦群再次出现，数量比上次多出三倍，正朝皇城方向飞来！”
萧云轩转身看向沙盘。
我抬起手，指尖触碰虚像地图中的那个未命名之地。
血从尾戒边缘渗出，滴落在沙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