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陈七的血样报告，指尖发麻。纸上的符文残留与药膏中的黑雾完全吻合，这不是偶然。萧云轩站在我身后，声音压得很低：“你已经三天没睡。”
我没有抬头。烬心火在胸口翻搅，像有东西要冲出来。眉间朱砂突然一烫，眼前画面闪现——孤峰、石门、符文流转。那不是现在的事，是很久以前的记忆，被封在烬心火深处。
“不对。”我说，“这不只是换药的事。”
萧云轩皱眉：“你说什么？”
我抬起手，尾戒划过指尖，血滴落在地图上。血迹蜿蜒，指向北境荒脉一处无人标注的位置。那里本该是死地，可我的血一碰，地图竟浮现出一道裂痕般的路径。
“有人在那边藏了东西。”我说，“和九黎族有关。”
他立刻叫来霍斩，调出边境舆图。我们比对位置，发现那地方正是朝堂上隐世家族代表脱口而出的“幽冥渊口”。他说漏了半句就被打断，可那两个字一直卡在我脑子里。
“必须去。”我说。
萧云轩想派人先探，我摇头：“消息一旦走漏，他们会毁掉证据。只有我和你去，带上霍斩和墨崖子，不能再多一人。”
他沉默片刻，点头。
我们连夜出发，轻装简行，不举火把。山路陡峭，岩壁湿滑。我靠烬心火感应方向，每走一段，心头就烧一下。那是代价，记忆越清晰，痛感越强。走到半途，我扶住石壁喘气，掌心全是冷汗。
“你还撑得住？”萧云轩问。
我点头：“快到了。”
天未亮时，我们在一处断崖前停下。藤蔓垂落，遮住整面山壁。我用尾戒割开藤条，露出后面一块刻着符文的石门。符文残缺，但形状熟悉——和春桃死前交出的玉片一模一样。
我割开手掌，将血抹上刻纹。
红光骤起。
狐形图腾亮起，石门缓缓开启。腥风扑面，带着腐朽的气息。我们举灯而入，通道狭窄，石壁冰冷。走了约百步，地面开始出现脚印。不止一组，新旧交错。
“有人来过。”霍斩低声说。
我抬手止住他。烬心火在我耳边响起低语，那是远古妖语，断断续续，却能听懂：“血契未断，渊门将启。”
往前再走，壁画出现在两侧。左边画的是人族盟誓，五大家族共守边关；右边却是其中一家跪在祭坛前，手中捧着同族头颅，脚下堆满尸骨。他们献祭血脉，换取长生之术。
“南陵谢氏。”萧云轩声音冷下来，“原来二十年前的削爵，是因为这个。”
我们继续前行，尽头是一间密室。中央摆着青铜匣，未上锁。我打开它，里面三样东西：一卷竹简、一封手书、一枚黑曜石令牌。
萧云轩拿起竹简，当场拆开。他的脸色变了。
“敌国要在祭天大典那日动手。”他说，“引爆皇城地宫的‘渊门’，地火会冲破宗庙根基，整个皇宫都会塌陷。”
我拿起那封手书。字迹苍老，署名是谢氏现任族长。内容是与赤狼国结盟，许诺在政变成功后割让北境三州，并开放矿脉供其采掘阴铁。
最后是那枚令牌。我刚碰到它，烬心火猛地一震。掌心传来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我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烬心火封印玉片，贴近令牌。
两者相撞，发出尖锐嗡鸣。空中突然浮现一幅虚像地图，线条清晰，标注多个地点——有些在京城地下，有些在北境山脉，还有一个标记在南州某处深井旁，写着“归墟井”。
“这不是普通信物。”我说，“它能操控军牌。”
萧云轩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士兵中邪，不是因为药。”我盯着地图，“是因为佩戴的腰牌与此令牌共振。敌国早就渗透进来了，他们不需要太多人，只要控制几个关键节点，就能让整支军队失控。”
他盯着地图，拳头紧握：“祭天大典还有六天。他们选那天，是因为地气最弱，渊门最容易被打开。”
我收起青铜匣：“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行动。”
“怎么行动？”他问。
“第一，封锁所有标注点，尤其是归墟井。第二，更换全军腰牌，切断共振可能。第三，提前布防地宫，设下反制阵法。”
他看着我：“你有把握？”
“我没有把握。”我说，“但我能用烬心火引燃轮回之焰，在渊门开启瞬间反向封印。代价是我可能活不下来。”
他抓住我的手腕：“不准这么说。”
我没有挣脱：“这不是商量，是安排。你回去后立即召霍斩接管四门，命墨崖子带义锋营盯死南市偏巷。赵成的事别再拖，查他最近三个月的进出记录，重点看有没有接触过黑市阴铁商人。”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终于点头。
我们原路返回，队伍连夜疾行。天边微亮时，已走出荒脉。我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孤峰，石门已被藤蔓重新遮蔽。
“你觉得他们知道我们去过吗？”萧云轩问。
“不知道。”我说，“但他们很快会发现令牌丢了。”
他下令加快速度，务必在正午前回京。
马车颠簸，我抱着青铜匣坐在角落。烬心火仍在跳动，那段妖语反复回响。我闭眼，试图理清线索。谢氏、赤狼国、归墟井、渊门……这些事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筹备多年。
突然，我想起一件事。
“停车。”我说。
车夫勒马。萧云轩看向我。
我低头翻开手书，找到一句不起眼的话：“待星轨重合，井底鸣响，渊门自开。”
“星轨？”他问。
“不是天文。”我说，“是机关术语。归墟井里有东西，会在特定时间发出信号。那才是真正的启动开关。”
他立刻对霍斩下令：“改道南州！派快马传令墨崖子，让他带人守住归墟井周边，不准任何人靠近，包括官府差役。”
霍斩领命而去。
我们继续赶路，气氛更紧。我靠在车厢壁上，感觉体力在流失。烬心火消耗太大，意识开始模糊。萧云轩递来水囊，我喝了一口，冷水滑下去，稍微清醒。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他忽然问。
我愣了一下。
“在救你之前，风无涯说你一直在喊一个词。”他说，“不是人名，也不是地名，是‘井底有光’。”
我怔住。
那一瞬，烬心火剧烈翻腾。一段画面冲进脑海——黑暗的井底，一道微弱的光从裂缝中透出，照在一面石碑上。碑上刻着九个字：“烬心不灭，妖主归来。”
我猛地睁眼。
“我不是第一次来过那里。”我说，“我早就见过归墟井。”
萧云轩看着我：“什么时候？”
“在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我说，“我附身的那只白狐，是从井里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