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声望达顶,引新危机待破
我站在城楼台阶上,手还扶着宫柱。指尖的血已经干了,黏在石头表面。尾戒裂得更厉害,金丝几乎断尽,轻轻一碰就会碎。远处敌军列阵未动,黑色狼旗在风里晃,没有撤走的意思。
宫墙内不一样了。
有宫女捧着热汤跪在阶下,是尚仪局的老嬷嬷亲自送来的。她低着头,声音发抖:“娘娘,喝点东西吧。”我没接。她不敢抬头,也不敢走,就那么跪着。后来又来了几个太监,抬着软轿,说陛下让您回殿歇息。
没人敢碰我。
禁军换岗时,经过我身边都会停下,抱拳行礼。不是低头匆匆走过那种,是正对着我,目光直视,手按刀柄,动作整齐划一。有个年轻校尉差点跪下来,被旁边人拉住才没真跪。
“玄凰真影现世了。”有人小声说。
“她一个人挡住了千军。”
“冷宫药渣的事也是她查出来的。”
这些话一句句传过来,像细针扎进耳朵。我不是听不到,是不想听。春桃死前躺在地上,嘴里说的是“原来阳光这么暖”。现在我站在这里,被万人敬仰,可感觉不到暖。只觉得冷。
百姓还在放灯。纸糊的小灯笼顺着护城河漂,写着“护国”“平安”。光映在水面上,一闪一闪。我看久了,眼睛发涩。那些光本该让人安心,可我只觉得刺眼。
烬心火安静下来,像烧完的炭块,只剩一点余温。它不再低语,也不再痛。可我知道它还在,只要我还站着,它就不会灭。
萧云轩去调度兵力了,临走前看了我一眼。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剑柄上,点了下头。我明白他的意思——你撑得住,我就不会退。
我不能退。
风从北面吹来,带着铁锈味和灰烬的气息。刚才那一战耗掉了太多力气,尾戒快撑不住了。再用一次妖术,可能伤到本源。可我不怕这个。我怕的是别的。
当一个人被捧得太高,就会有人想把她拉下来。
沈玉容已经被废,关在冷宫。玄明子死了,在观星台化成血水。可他们背后的人呢?李崇文府中起火,两个人逃了。陈嬷嬷登记的香料还在查,但已经能确定——宫里的东西被人一点点换了。不只是香,还有布、药材、烛芯。所有能进宫的东西,都可能藏着问题。
而现在,我成了英雄。
他们会说我救了皇宫,也会说我是妖妃,靠邪术惑众。今天这些人对我下跪,明天就可能联名上奏,说我威胁皇权。声望越高,敌人就越狠。
我抬头看天。北斗偏移,星轨乱了。烬心火微微跳了一下,像是回应什么。我没有动。
一个老太监悄悄靠近,把一件披风搭在我肩上。我没拒绝。他退开几步,低头走了。披风很重,是玄色的,绣着暗狐纹。我认得这件衣服,是我之前穿过的旧袍,不知谁让人翻出来,连夜改短了送来。
宫人们开始传话。
“娘娘连轴转了一夜,都没合眼。”
“她手指都在抖,还在安排布防。”
“赵德安说,她下的每道令都准得吓人。”
这些话不是夸我,是在把我架上去。一旦我倒下,所有人会记得我有多强,然后问:为什么这次没守住?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言官会上书,说皇后掌权过重,妖术干政。太后那边会有动静,借着“女子不宜临朝”的理由施压。也许会有新的道士出现,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说我才是祸乱根源。甚至萧云轩身边的人也会动摇——他能信我多久?当他面对整个朝廷的压力时,还会让我站在这里吗?
我不怪他们。
我只是比别人看得清楚。敌人不怕死士,不怕刺客。他们怕的是看不见的漏洞。而最大的漏洞,从来不在墙上,而在人心。
我慢慢抬起手,把裂开的尾戒往里推了推。金属刮过皮肤,有点疼。但我没松手。这枚戒指藏了太多秘密,也沾了太多血。它是我的武器,也是我的枷锁。
远处传来一声马嘶。
是北门方向。影卫回来了?还是边关有消息?我没动。现在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是试探。我不能乱。
一个小太监跑上城楼,手里拿着木盒。他气喘吁吁,脸发白。看到我站在原地,他扑通跪下,把盒子举过头顶。
“娘娘……这是……从西华门缺口附近找到的。”
我接过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块布条,半焦,边缘卷曲。,墨迹模糊,但还能辨认:
“货已延迟,明日午时再启程”。
这不是第一张了。之前那张写着同样的内容。说明对方还在行动,而且知道我们截过信。他们不怕暴露,是因为计划已经启动。
我合上盒子,递给旁边的禁军统领。
“封锁所有出城通道。”我说,“尤其是北门驿道。派两队人换装潜行,盯住黑水坡。”
他领命下去。
我又看向太极殿方向。灯火通明,内阁还在议事。萧云轩应该在里面。他信任我,把情报权交给我。可这份信任能维持多久?
我想起他说过的话:“你是唯一能看清这些人怎么动的。”
可如果有一天,他也看不清了呢?
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死前没能守住该守的东西。
风更大了。我把披风拉紧了些,把露在外面的狐耳收了回去。发间步摇轻轻晃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响。
我还在城楼上。
敌军没走,我也不能走。
只要我还站着,这座宫墙就不会塌。
烬心火突然颤了一下。
不是预警,也不是疼痛。是一种感应。像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点燃,微弱,但持续。我闭眼,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来自北境。
风无涯还没死。
他还活着,在等援兵。
我睁开眼,望向北方。天边有一点微光,不知是晨曦还是烽火。我分不清。
但我清楚一件事。
真正的风暴,从来不在城墙之外。
它就在宫里,在每一句“感恩”,每一次跪拜,在那些看似忠诚的眼神背后。
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当什么活神仙。
我是为了活下去,也让想活的人,活得安稳。
脚步声从回廊传来。
我转身看去。
一个禁军校尉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火漆封口,盖着边关急报的印。
他跑到我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呈上。
我接过信,拇指划开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