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敌国允修改,双方达和议
雪落在帐篷的油布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炭盆里的火快要熄了,木柴只剩下一小段在烧,偶尔蹦出一点火星。
我坐在矮桌前,手边是那本薄册子,最后一条记录还停在昨夜写下的“面具遮面,目色异于常人”。手指冻得发僵,但我没动。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帘子被掀开,一股冷风卷着雪片冲进来。
“大人!”一名亲兵喘着气,“敌营派出轻骑,送来文书!说是贺兰烈亲阅我方条件,除互市年限可再议外,其余全部应允!”
我站起来,一句话没问,直接往外走。
天刚亮,雪还在下,营地已经醒了。士兵们正在清理通道,马厩那边有人在喂草料。我穿过中军帐,赵虎已经在等我,手里拿着那份刚送来的文书。
帛书用油纸包着,外面盖了敌国礼部印泥,虎符印记清晰,颜色深红,不是新调的。我接过来看了一遍,内容和我们提的四条基本一致:俘虏交换前置、兵器分三年归还、十年内不得集结大军、三城主权不变。互市部分写了“每年三次通商日,具体年限由双方使臣另定”。
我把文书递给赵虎:“核一下印泥成分,再比对去年他们给北狄的国书材质。”
赵虎点头,立刻带人去办。
半个时辰后,他回来,说印泥里加了松脂和朱砂,是敌国冬季专用配方。帛书用的是北境特制麻丝纸,只有高层文书才用。
“是真的。”我说。
赵虎看着我:“将军,这是不是意味着……仗打完了?”
我没有立刻回答。走到地图前,盯着黑水坡到南口关这一线看了很久。
“不是打完,是停了。”我说,“敌人缺粮,撑不住了。但他们答应这些条件,说明贺兰烈是个明白人——他知道继续打下去,死的不只是士兵,还有百姓。”
赵虎低声说:“那现在怎么办?”
我转身下令:“全军暂不解甲。前哨撤回五里,设缓行区。传令各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挑衅敌军。准备十匹快马,随时待命。”
赵虎应了一声,正要走,我又叫住他:“让陈明远来见我。”
陈明远进来时,手指裹着布条,脸色发白。他在敌营待了三天,冻伤不轻。
“你带回的情报很重要。”我说,“现在我要你做最后一件事——把那本册子交出来,所有记录,一字不漏地抄给赵虎。”
他从怀里掏出册子,递给我。
我翻开看了看,最后一行写着:“面具遮面,目色异于常人。言谈冷静,压制主事官决策权。疑似非单纯军事统帅。”
我把册子合上,交还给他:“你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不用你管了。”
他点点头,慢慢走出去。
我坐在案前,终于喝了半盏冷茶。这三天一直没睡好,现在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但我知道不能松。
中午时分,敌营又来了一队人,不是使者,而是传令兵。他们带来一句话:贺兰烈将军愿与风无涯元帅于明日午时,在边界草场会面,商定正式签约事宜。
我问:“带多少人?”
传令兵答:“双方各带十名随从,兵器只留短刃,不得携带远程武器。”
我点头,让他们回去复命。
当天下午,我亲自带队勘察边界草场。那里是一片开阔地,南北各有一条浅沟,东西视野通畅,适合会面,也便于防备突发情况。
我下令在草场中央立一块石台,周围埋下暗哨,安排弓手藏在沟底,随时接应。又调来两队轻骑,分别驻守两侧高地。
晚上,我回到主营,换了一身玄铁轻铠,不穿帅袍,也不戴冠。
第二天上午,雪停了。
我带着十名亲兵出发,每人只佩短刀。赵虎本想跟着,被我拦下:“你在后方盯着,若有异动,立刻出击。”
我们走到草场时,对方已经到了。
贺兰烈站在石台另一侧,还是戴着那副半透明面具,黑袍垂地。他身边站着十个人,全都收起了长兵。
我下马,步行向前。走了大约百步,停下,抱拳。
他也摘下手套,抬手回礼。
没有人说话。
我开口:“三城寸土不让,是我底线。”
他说:“我亦不愿百姓饿死于雪中。”
我们对视了几秒,都没有退让的意思,也没有敌意。
最终,他点头:“明日午时,我带印信兵符,正式签约。”
我也点头:“我在此等你。”
说完,我转身往回走。刚走几步,听见身后有动静。
一名孩子从旁边的山沟里跑出来,跌倒在雪地上,哭了起来。另一个稍大点的也跟着冲出来,两人都是衣衫破旧,脸上冻得发紫。
我立刻折返,蹲下扶起小的那个。他吓得直抖,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话。
我回头喊:“拿干粮和毛毯来!”
话音未落,看见贺兰烈也迈步走了过来。他没说话,只是朝随从示意。那人立刻取出一个布包,递了过来。
我接过,给孩子裹上。大的那个看着我,又看看贺兰烈,忽然小声说了句什么。
贺兰烈低头看他,沉默片刻,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我没动,也没说话。
两人隔着孩子,目光碰了一下。
然后他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我让人把这两个孩子送去医帐,确认身份。很可能是边境失踪的百姓遗孤。
回到营地,我下令搭建高台,铺红毯,准备朱砂印泥。又调来两队禁军,负责明日仪式安保。
赵虎走过来问:“将军,真能和平吗?”
我看向远处的敌营方向,说:“只要他们不想饿死,就会守约。”
太阳落山前,敌营那边升起了炊烟,比平时多了几处。巡逻的士兵也少了。
我知道,他们在放粮。
夜里,我坐在帐中,检查明日要用的兵符和印信。手指碰到金属边缘时,划了一道口子,血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
我擦掉血,继续核对。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值夜的亲兵在巡视。
我抬头看了眼帐顶,低声说:“明天,别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