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使者带信归,风帅细审阅
清晨的风卷着残雪拍在营帐上,辕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三声号角划破寂静,是约定的归讯。
我抓起外袍就往门口走,铠甲都没来得及披全。守在了望台的士兵已经挥起旗语,确认来者身份——周文渊回来了。
他骑的那匹马几乎站不稳,口吐白沫,前腿一软跪在地上。我快步迎上去,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他的手冰凉,脸上全是冻伤的红痕,胡子结了霜,但眼神还清醒。
“信带回来了。”他说,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石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铜匣,外面封着火漆印,印纹清晰,是敌国军政司的标记。我没当场打开,只点头让人把他扶去休息,热水和干粮立刻送过去。
我自己拿着铜匣进了主帐。
帐内灯还亮着,昨夜没熄。我把铜匣放在案上,用刀尖挑开封印,取出里面的信纸。纸是用狼皮鞣制的,厚而粗糙,墨迹浓黑,字迹工整却透着强硬。
我一字一句读下去。
开头没有礼节性的称呼,直接写明条件:大胤边军须即刻撤出黑水原以北三城,包括南口关、石岭堡、断河镇;所有俘虏与缴获兵器全部归还;另需赔付粮草十万石、战马三千匹、铁器五百车,方可开启议和谈判。
我手指停在“撤出”两个字上。
这三个城是我们拿命换回来的。南口关那一战,死了七十三人。断河镇收复时,李守忠带着十个人冲进火场救人,差点把命丢在里面。现在对方一句话,就要我们全退回去?
我放下信,站起来走到地图前。
手指顺着边境线划过去。黑水原以北这三城连成一线,正好卡住敌军南下的咽喉。如果我们退出,他们随时能再打过来。这不是议和,是逼我们自毁防线。
可他们为什么要提这种不可能接受的条件?
我回想起前几日的战况。敌军两次反扑,打法古怪。第一次是夜间突袭,第二次主帅亲自带队冲锋,最后还引爆陷阱。那种不要命的打法,不像正常军队该有的样子。
周文渊带回的消息说,敌军主营确实缺粮。烧尸体的火光不是虚报。但他们既然撑不住了,为什么不提合理的交换条件?反而狮子大开口?
他们根本不想谈。
这只是试探。
我在帐中来回走了几圈,停下来看着那封信。如果这是试探,那他们在试什么?试我们会不会因为疲惫而妥协?试朝廷是不是真想停战?还是……试我这个人,敢不敢抗命不撤?
我想起萧云轩之前给我的密令:“边事由你全权处置,不必事事请旨。”
他是信我的。可一旦我拒绝对方条件,战火重燃,责任就全压在我肩上。
我提笔想写回函,又停住。
不能现在答复。这种条件,必须上报朝廷,由皇帝定夺。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叫来亲兵:“传令各营,弓弩上弦,拒马前置,哨岗加倍。再备两匹快马,随时待命。”
亲兵领命出去。
我重新坐下,把信铺平,用镇纸压住四角。眼睛盯着那些字,反复看。
突然注意到一处细节。
信末落款是“北境统帅府”,但签名的人叫贺兰烈。这个人我没听过。之前的敌将丙死后,他们一直没公布新统帅的名字。周文渊也说,他在敌营没见到真正发号施令的人。
贺兰烈是谁?临时推出来盖章的傀儡?还是另有其人?
我又想起西谷那只乌鸦带来的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字:“等。”
她让我等什么?
等使者回来?等这封信?还是等某个时机?
我闭眼靠在椅背上,脑子转得很快。
敌军内部有问题。他们派使者来谈和,却提苛刻条件,明显不是求和平。可能是内斗,可能有人想借议和之名拖延时间,也可能……背后有别的势力插手。
如果是这样,我们现在撤军,等于把胜利成果拱手让人。不撤,他们可能狗急跳墙,拼死一搏。
他们怕了。
不然不会派人来谈。
怕的不是我们的兵力,而是我们能在他们最虚弱的时候,一举攻入腹地。
所以我不能退。
至少不能现在退。
“敌使来议和,所提条件极为苛刻,实难接受。三城乃将士用命夺回,若轻弃,军心必乱。然敌军确已断粮,士气低迷,或可寻机逼降。建议暂不应允,拖其时间,同时加强侦查,摸清其内部变动。另,旧驿道沿途驿站需密切留意往来人员,防敌细作混入。”
写完后吹干墨迹,装入信封,盖上将军印。
正要叫人送去传信处,帐外响起脚步声。
“将军,”亲兵低声说,“周大人醒了,他说有要紧话要当面告诉您。”
我抬头看了眼天色。
太阳刚升起来不久,光线从帐顶缝隙照进来,落在案上的信纸上。
我站起身:“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