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使者赴敌国，探求和可能
夜色未散，宫灯还亮着。我坐在紫宸殿内，面前摆着两封密信。一封来自风无涯，说敌军有意求和。另一封是加急送来的，提到敌军轻骑南行，路线不对。我没有动，手里的纸页被风吹得轻轻响了一下。
桌上还有一张烧焦的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字：“等。”这是西谷乌鸦带来的。我知道那是谁传的消息。她从不直接出面，但总在关键时刻送来线索。我盯着那个字看了很久，心里明白，不能再拖了。
边关战事刚歇，伤兵还在医治，阵亡将士的遗体才运回营地。风无涯守在那里，不敢松懈。他等我的命令。而我现在必须做出决定。
天还没亮，我让人召礼部右侍郎周文渊入宫。他是老臣，历事三朝，曾出使敌国，通晓对方语言。十年前边境互市谈判，他因拒收贿赂被软禁七日，回来后先帝亲自接见，称他为“铁骨使臣”。
他在辰时前到了宫门，白须整齐，衣冠端正。我让他进殿，亲手将金节令符交到他手中。
“此行不求结果，只求探明真相。”我说，“若对方真想停战，我们不拒和平。若他们设局诱战，你也得看清楚，立刻回来报信。”
周文渊双手接过令符，低头应下：“臣明白。”
他没有多问，也没有犹豫。他知道这一去风险极大。两国多年交战，使者常被扣押，甚至处死。但他还是答应了。
我看着他转身走出大殿，脚步沉稳。他在宫外已备好车马，只带四名随从、两名护卫。车上没有旗帜，也不带贵重礼物，避免刺激对方。这是试探，不是正式议和。
雪刚停，地面湿滑。车队缓缓启动，轮子压过青石板路，发出低沉的声响。我站在宫门前台阶上，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天边有一点微光，照在车帘上，映出淡淡的影子。
我没有回殿，就那样站着。身后太监低声提醒我可以进去了，我没理。直到车队消失在街角，我才转身。
回到殿中，我翻开奏章。户部报粮草储备尚足，但北境运输困难，若战事延长，补给会吃紧。兵部呈上新一批阵亡名单，七十三人，多数是年轻士兵。其中一人怀里揣着布条，写着“娘等我回家”。这消息是风无涯派人送来的，他说那孩子闭眼前还在念这句话。
我放下奏章，抬头看向窗外。宫人们开始议论，说皇帝终于要谈和了。有人欢喜，有人担忧。几名主战派大臣在廊下聚在一起，声音压得很低，但我听得出他们在反对。他们觉得此时遣使是示弱，怕敌人趁机提出苛刻条件。
我不在乎他们的看法。我知道这场仗不能继续打下去。边关将士疲惫，百姓流离失所。就算能胜，代价也太大。而敌人现在提出求和，不管真假，我们都得回应。只有主动派出使者，才能掌握主动权。
周文渊走的是旧驿道。这条路不通皇城，通往边境小城，再往北就是荒原。风无涯怀疑敌军轻骑走这条道别有目的，我也这么认为。但现在我们的人也要走同一条路，去查清他们的意图。
我想起澹台月之前说过的话。她说敌军背后有东西在操控，不是人，也不是阵法。是一种声音。她在血玉罗盘里看到过影子，没有脸，站在雪原尽头。当时我不懂，现在却有些明白了。
如果敌军内部真的出了问题，或许正是谈判的机会。他们可能已经控制不了局势，才想借议和拖延时间。但这也可能是陷阱。我们必须小心。
我让内侍取来地图，铺在案上。旧驿道蜿蜒向北，穿过三个驿站，最后一站叫黑水亭，再过去就是敌境边界。周文渊预计三天后到达那里。如果一切顺利，他会继续前行，在第五日抵达敌军主营。
我用朱笔标出他的行程路线，又画了几处可能埋伏的地点。然后下令沿途驿站加强戒备，随时准备接应。若有异常，立刻飞鸽传书。
这时赵虎的名字出现在一份军报送报名单里。他是风无涯的心腹，常负责传递消息。我记下这个细节，打算以后查一查他是否可靠。目前来看，他传递的情报都准确，但也不能完全信任。
我又看了一遍周文渊的履历。他曾拒绝敌国贿赂，也被软禁过。那次经历让他对敌方高层有了了解。他知道哪些人可以谈，哪些人只会骗人。这正是我选他的原因。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尚书省的官员来递新一批文书。我让他进来，接过文件放在一边。现在最重要的事已经做了。使者出发了，接下来只能等。
我走到窗前，看见宫墙外有几个百姓在烧香。他们听说朝廷遣使，以为战争要结束了，正在祈愿平安。一个老妇人跪在地上，手里捏着一对蜡烛，嘴里念着什么。
我看着她，没说话。
这一刻，我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希望少些伤亡的人。
周文渊的车队已经走了很远。马蹄声渐远，车轮碾过结冰的路面，发出咔嚓的响声。随从们都很安静，没人说话。前方是未知的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活着回来。
但他们还是往前走。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照在车顶上。周文渊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天空，然后放下，继续赶路。
旧驿道两侧都是枯树，枝干伸向天空，像伸手求救的人。风吹过来，树枝轻轻晃动。
车队转过一道弯，进入一片开阔地。
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一团黑烟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