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立状表决心，无悔赴征程
风无涯站在校场中央，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刚收下宫人送来的锦囊，里面是那块温灵玉。他知道是谁送的，也明白这份东西有多珍贵。她本不必再为他做什么，可她还是做了。
他低头看着掌心，指节发白。破军枪横在臂弯里，枪尖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像一道刻进岁月里的疤。昨夜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转——她派人送来密笺，八个字：“险中有胜，慎防西谷”。这不是普通的提醒，是拿命换来的预警。
他不能辜负。
他转身走向帅帐，脚步沉稳。帐内笔墨俱全，案上铺着素绢。他没坐下，直接提笔蘸墨。手腕用力，笔锋落下。
“若此战不胜，提头来见！”
八个大字一气呵成，每一划都带着决绝。墨迹未干，他已经将绢帛卷起，走出帐外。两名亲卫立刻上前，接过军令状，高高悬挂在帅帐正前方的旗杆上。
所有正在整备的士兵都停下了动作。
那块白绢在风中翻飞，字迹清晰可见。有人低声念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像石头落进湖里，一圈圈传开去。
风无涯站在旗杆下，抬头看着那八个字。他知道萧云轩还没来，也知道澹台月此刻不在这里。但他知道她们会听到消息，会看到这道军令状的内容。
这就够了。
他不需要谁夸他忠勇，也不需要谁记他的功劳。他只是想让那个人知道——你为我逆天而行，我也敢以命相抵。
他回到帐中，把温灵玉放进内袋，贴着胸口放好。然后取下披风，开始检查铠甲。肩甲扣紧，腰带系牢，腿甲绑实。每一个动作都很慢，也很稳。
赵虎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将军。”他低声说，“西线斥候已派出去两队，每两个时辰回报一次。”
风无涯点头。“传令下去，明日寅时整装出发，不得延误。”
“是。”赵虎顿了顿，“您……真要把这军令状挂出去？万一战局有变……”
“没有万一。”风无涯打断他，“我出征不是为了活着回来，是为了赢。”
赵虎闭上了嘴。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这位将军从来不说虚话，更不会立空誓。
帐外阳光渐强，照在那块白绢上。字迹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却依旧锋利如刀。
与此同时，凤仪宫中。
我正靠在窗边调息。烬心火还在体内跳动，像是不甘于被压制。刚才那一式“观命篇”耗得太多，到现在四肢还发软。
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比之前稳了。不像昨夜那样飘忽不定，也不再带着迟疑。现在的他，像一把出鞘的刀，直指北方。
我知道他看到了密笺，也收到了玉符。但他做了什么，我不知道。
直到宫女匆匆进来，脸色有些激动。
“娘娘，军营那边传来消息，风将军立了军令状。”
我睁开眼。“写了什么？”
“他说……若此战不胜，提头来见。”
我愣了一下。
心口突然一紧，像是被人攥住。不是害怕，也不是心疼，是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他明明知道前路有多凶险，明明知道我已预见他会重伤、亲卫覆灭，他还是写下这句话。
他不是回应皇帝的信任，是在回应我。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案前。尾戒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抬起手，发现指尖有点凉。
但烬心火忽然安静了一瞬。
仿佛也在承认——那个人的决心，重过千钧。
我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窗外。远处宫墙之外，就是军营的方向。我看不见他，但我能感觉到，那股意志像火一样烧了起来。
我不该再插手了。天机不可再窥，罗盘已裂，再动一次，可能就是死。
可我愿意。
只要他还肯往前走，我就不会退。
我转身拿起一件旧披风，是前年冬天他留在宫里的。那时他来汇报边情，天冷，我让人取了披风给他。后来他忘了带走，我一直留着。
现在我把披风叠好，包进一个布包里。
“送去军营。”我对宫女说，“不要说是我的，就说是内务司补的物资。”
宫女接过布包，低头退下。
我坐回椅子，闭上眼。耳边又响起妖语，低低地响，说我执念太深，终将自焚。
我没理会。
他们不懂。我不是为了什么万妖秩序才这么做，我只是不想看一个拼尽全力的人倒下。
哪怕一次也好，我想让他赢。
风无涯正在试枪。
他在校场一角，一个人练了一套枪法。动作不算快，但每一击都精准有力。右脸的伤疤随着肌肉绷紧而微微抽动。
练完一遍，他停下来喘气。额头有汗，顺着鬓角流下来。
赵虎递上水囊，他喝了一口，没说话。
“将军，”赵虎犹豫了一下，“您觉得……皇上和娘娘会怎么看这军令状？”
风无涯拧紧水囊盖子，淡淡地说：“我不是写给他们看的。”
“那是给谁看的？”
“给我自己。”
他把水囊扔还给赵虎，提起破军枪，走向帅帐。
刚走到帐前，他又停下。
远处城门方向，有一队宫人正朝军营走来。领头的是个熟面孔，手里捧着个布包。
他认得那个披风的样式。
是他去年落下的那件。
他知道是谁送的。
但他不能去接，也不能道谢。他只能站在这里，看着那群人走近，把东西交给守营士兵，然后转身离开。
他抬手摸了摸肩甲，那里原本有个缺口，是他上次作战时被刀砍的。现在已经被补好了，针脚细密，一看就是手工缝的。
他也知道是谁补的。
他站在原地，很久没动。
最后，他转身走进帅帐，从柜子里取出一封信。纸已经泛黄，边角有些磨损。是他妹妹生前写的最后一封信。
他把它放进胸前内袋，压在温灵玉下面。
然后他走出来，对赵虎说：“传令三军，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出发，不留退路。”
赵虎敬礼离去。
他独自站在旗杆下，抬头看着那块军令状。风更大了，白绢猎猎作响，像一面战旗。
他的手指慢慢握紧了枪柄。
远处宫墙之上，一抹狐影一闪而过，随即消失在屋檐阴影里。
我站在高处，看着军营方向。那块白绢太显眼了，远远就能看见。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
很慢，但很重。
我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但我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会出发。
带着我的警告，带着我的玉符，带着我偷偷送回去的披风。
若此战不胜，提头来见！
我走下台阶，脚步很轻。
烬心火在体内缓缓流转，不再躁动。
它似乎也明白了。
有些人，注定要走上这条路。
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在风雪来临之前，为他点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