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妖术关注战,敌将狡猾现
我站在观星台中央,脚底石砖微温,那是烬心火留下的余热。指尖刚才熄灭的赤焰已沉入血脉,但妖识尚未收回。风无涯的气息还在北方移动,步伐稳定,队伍未乱。我知道他正带队穿越荒原腹地,三日后将进入冰谷。可就在我准备撤回感知时,烬心火突然一颤。
不是痛,是警觉。
我闭上眼,十指迅速结印,尾戒发烫,体内的火再次被引动。这一次我不再只追踪一人,而是把妖识铺开,顺着北境气流延伸出去,像一张网,覆盖整条行军路线。风沙、寒气、马蹄踏地的震动,全都涌入意识。我看到了大军的轮廓,三千铁甲如黑线划过黄土。他们扎过营地的地方还有余温,篝火灰烬未冷。
继续向前探。
敌军应在东侧冰谷设防,按常理会驻扎在三处高地。我的妖识先触到第一营,命格炽盛,心跳密集,像是主力集结。第二营也在高坡,人影晃动,战旗未倒。第三营位于断崖口,杀气最重,连风都绕着走。三地皆有异动,看似随时准备出击。
但我立刻察觉不对。
三处营地的心跳节奏完全一样。太快了。战场上没人能控制全军呼吸频率,更别说跨越数里地保持同步。这是假象。
烬心火低鸣,火焰中传来一句妖语:“影傀代主,狐亦不如。”我睁眼又闭,压下心头波动。敌人用了替身阵,让三支偏队伪装成主将所在,引我们判断失误。真正的统帅不在其中。
我收拢妖识,不再看那些喧闹之处。真正的将领不会张扬,尤其面对风无涯这种老将。他会藏,会等,会在我们以为他要攻的时候突然撤,或在我们认为安全时猛扑上来。
我转而捕捉战场上最细微的痕迹——血腥味。不是新血,是陈血混合雪水的味道,带着铁锈气。顺着这股气息,我的妖识穿过两道风带,越过一片冻湖,在极北方向的一片低洼地停了下来。
那里没有旗帜,没有火堆,也没有人声。帐篷是灰黑色的,与山岩融为一体。周围五丈内无人靠近,连巡逻士兵走到边缘都会自动拐弯。战马经过时纷纷低头,不肯抬脚。这不是畏惧,是本能避让。
就是这里。
我集中全部精神,强行穿透帐幕。里面的人盘坐着,披着毛皮斗篷,脸上蒙着黑巾。他的心跳很慢,几乎和风声融为一体。但他身上有一道极细的杀意,像冰刃藏在鞘中,不动则已,一动必见血。
这不是猛将,是毒蛇。
他没打算正面交锋。他在等。等风无涯进谷,等粮道拉长,等天气突变。只要我们稍有松懈,他就会从侧翼切进来,直插中军。这一战他不求速胜,只求致命。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风无涯若按原计划行军,明日午时将抵达冰谷入口。那时正是换岗间隙,又是风雪最大之时。敌将会选择那个时候动手。他们会用火油烧断后路,再以轻骑包抄,把整支军队困死在山谷里。
不能让他得逞。
我睁开眼,额头已有冷汗。烬心火在体内翻滚,提醒我时间不多。必须立刻传讯,但普通飞鸽会被拦截,密信也难保安全。唯一的办法是动用“魂音渡”——以自身精血为引,将声音直接送入风无涯梦中。
这术法极耗元气,稍有不慎就会反噬。但我没得选。
我盘膝坐下,双手放于膝上,尾戒开始发红。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迅速画出符纹。玄色宫装下摆已被夜露打湿,但我感觉不到冷。烬心火越烧越旺,耳边响起远古妖语,一句句重复着“渡、渡、渡”。
符成。
我闭眼,再度释放妖识,锁定那顶灰黑帐篷。然后将意识转向南方,寻找风无涯的位置。他正在赶路,马速加快,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神松动之际,把声音送了过去:
“改道西岭,绕过冰谷。敌主将在北洼,藏而不显。勿入谷口,否则必陷。”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感到胸口一闷,喉头泛甜。烬心火猛地蹿高,烧得我五脏发紧。我知道这是反噬开始了。但我不能停。为了让消息真正入梦,必须维持三息以上的连接。
我强撑着,手指掐进掌心。
第一息——风无涯的马忽然停下。
第二息——他抬头看向天空,眉头皱起。
第三息——他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
连接断开。
我整个人往后一仰,差点跌倒。右手撑地才稳住身体。嘴里全是血腥味,左手袖口渗出血迹,那是刚才咬得太狠留下的牙印。我喘了几口气,慢慢坐正。
烬心火安静下来,但仍在燃烧。它没有熄灭,是因为威胁未除。那个敌将还活着,还在等。他知道风无涯不会轻易改变路线,所以他一定会再设陷阱。也许下一招就是诱兵深入,假装败退,引我们追击。
我不能放松。
我重新结印,妖识再次探出。这一次我重点盯住北洼营地周边的地形。有没有暗渠?有没有伏兵埋点?有没有可以引雪崩的裂口?我需要找出他的弱点。
风还在吹,雪粒打在脸上。观星台四周无人走动,宫墙符阵正常运转。皇宫暂时安全,但边疆危局才刚开始。我方刚躲过第一劫,敌人却未必知道计谋已被识破。如果他发现风无涯改道,一定会立刻调整部署。
我必须比他更快。
我调动妖识,沿着冰谷西侧探查。那里地势陡峭,不适合大军通行,但小队潜行可行。果然,在半山腰发现几处新踩的脚印,通向一个隐蔽山洞。洞口挂着冰帘,里面有人声,兵器靠墙摆放。至少五十名轻骑藏在里面,装备精良,马匹无铃。
他们是预备队,准备在主力开战时从背后突袭。
好狠的布局。
我记下位置,准备再次传讯。但这次不能再用魂音渡。一次已是极限,两次必伤根基。我得换方式。
我伸手摸向发间步摇。那颗狐尾状宝石微微发烫。我可以借它储存一段妖识留言,再通过宫中灵阵传给前线特使。虽然慢一点,但更稳妥。
我正要动手,忽然感应到一丝异样。
北洼营地里,那人站起来了。
他走出帐篷,抬头望天。动作缓慢,却带着某种笃定。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烬心火骤然升温。
他不可能察觉到我的妖识。除非——他也懂妖术,而且级别不低。或者,他身边有能屏蔽探查的宝物。但不管怎样,他的反应太及时了。就像早就料到我们会窥探一样。
难道这一切也是圈套?
我猛地收紧手指,步摇宝石裂开一道细缝。来不及多想,我立刻切断所有外放妖识,把气息缩回体内。烬心火沉入心脉,不再外溢。
观星台恢复寂静。
我坐在原地,呼吸放轻。夜风吹动衣角,发丝贴在脸颊上。我没有动。
那个人刚才那一抬头,不是随意张望。
他是对着我这个方向看的。
他知道我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