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政变前夜寂,暗流涌动人心惶
铜牌碎片在瓷瓶里又震了一下,比上一次更久。
我盯着它,手指收紧。这震动不是烬心火的回应,也不是敌人留下的陷阱。它是另一块同源之物在靠近,在呼应。我掌心发烫,像是被什么从内部灼烧。那感觉很轻,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知道,有人也在找它。
重臣甲跪在密室中央,面前香炉燃着青烟。他手里攥着半块青铜残片,边缘粗糙,纹路断裂处与我手中的正好能拼合。他闭着眼,指尖摩挲着裂口,忽然睁开。
“动了。”他说。
站在两侧的七名亲信立刻抬头。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大人,刚才南门方向有动静,暗桩回报说禁军换防提前了一刻钟。”
重臣甲没说话,把铜牌贴在额前。几息后,他缓缓放下手,“是信号。他们已经动手了。”
那人皱眉,“可我们还没收到东华门的确切消息。若计划泄露……”
话没说完,重臣甲猛地转身盯着他,“你说什么?”
那人退了一步,“我只是觉得,最近太安静了。妖妃那边一点反应没有,连宫里的风声都断了。会不会……她早就知道?”
密室内一下子静下来。
重臣甲慢慢走到香炉旁,从袖中取出一只玉匣。他打开,里面是一枚温润白玉佩,雕着家族图腾——三尾狐绕柱。这是祖上传下的信物,三代家主传一代,从不离身。
他盯着玉佩看了很久。
然后扔进了香炉。
火焰猛地窜高,玉佩在火中发出细微的爆裂声。青烟扭曲上升,像一条挣扎的蛇。
“我父亲死前说过,”重臣甲声音低,“只要这块玉还在,风家就永远是大胤忠臣。”
没人接话。
“可谁记得他?谁提过他?”他冷笑,“三年前北境战败,朝廷一句抚恤都没有。我弟弟战死沙场,尸骨未归,礼部连个追谥都不给。为什么?因为我姓风,却不姓萧!”
他抓起旁边案上的族谱,一页页撕下,扔进火里。
“今日举事,不是为了造反。”他盯着跳动的火焰,“是为了让那些踩着我们头的人,也尝尝跪着的滋味。”
火光映在他脸上,一明一暗。
刚才质疑的心腹低头,“属下知错。”
重臣甲点头,“你没错。怀疑是对的。但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虎符已转到李承业手中,观星台的人也到位了。编钟七响就是信号,错过这一次,再无机会。”
他从腰间解下一块黑布,裹住脸,只露出双眼。
“所有人,换装。黑袍,面巾,兵刃藏于长袖。分三路走,子时二刻前必须抵达东华门外五十丈处集结。不得交谈,不得点灯,违令者当场格杀。”
七人齐声应下,迅速退去。
重臣甲独自留在密室,走到墙边拉开一道暗格。里面挂着一件旧铠甲,胸前有一道深痕,是当年战场留下的刀伤。他伸手摸了摸,没穿,只是取下墙上一把短剑,插进靴中。
他最后看了一眼香炉。
玉佩早已化成灰,族谱烧了一半,还剩几页边角在火舌边缘卷曲变黑。他抬脚踩灭余烬,转身走出密室。
外厅已站满黑衣人,三百死士,全部蒙面,手持利刃。他们不说话,也不动,像一群影子。
重臣甲站在台阶上,扫视一圈。
“你们中有多少人,家里还有地?有多少人,父母活着却不敢认你们的名字?”
没人回答。
“我知道。”他说,“我都知道。我们不是叛贼,是被逼到绝路的人。今夜之后,要么死在宫门前,要么走进去,坐在他们不敢坐的位置上。”
他抬起手。
“出发。”
队伍无声散开,分成三股,从不同侧门离开府邸。马车早已备好,停在巷口,车帘低垂,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重臣甲最后一个上车。
车夫低声问:“走哪条路?”
“老路。”他说,“绕开巡街卫队,从西市后巷过。”
车夫点头,扬鞭启程。
车厢摇晃起来。
重臣甲靠在角落,手一直按在靴中短剑上。他闭眼,脑子里闪过父亲临终的脸,母亲哭着烧掉族谱的画面,还有那个雨夜,他跪在宫门外三个时辰,求朝廷追封弟弟,换来一句“功过相抵”。
他睁开眼。
窗外掠过街边灯笼,昏黄的光扫过他的眼睛。
快到了。
他摸出那半块铜牌,握在掌心。温度比之前更高,几乎发烫。它还在震,频率越来越快,像是在催促。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
一定有人拿着另一半,在等这个时刻。
车队穿过两条街,拐进一条窄巷。前方出现岔路,左边通向皇城西门,右边是废弃的粮仓区。
车夫突然勒住马。
“大人,前面有人。”
重臣甲掀开车帘一角。
巷口站着一个女人,穿着粗布裙,手里提着灯笼。灯光照不到她的脸,只能看见轮廓。
她不动,也不说话。
车夫低声骂了一句,“半夜游魂吗?”
重臣甲盯着她看了几秒。
然后放下帘子,“绕过去。”
车夫调转马头,准备从另一条路走。
就在这时,铜牌突然剧烈震动,像是要从他手里跳出去。
他猛地回头,再次看向巷口。
那个女人不见了。
灯笼还在地上,亮着。
但他知道,她不是幻觉。
他抓起铜牌,咬牙,“走快点,别停。”
马车加速前行。
远处皇宫静静矗立,灯火稀疏,像一头沉睡的兽。
东华门方向,一片漆黑。
守门组的人已经换完岗,新来的羽林卫全是自己人。城楼上,传讯组的宫女蹲在角楼暗处,手里捏着一枚信号弹。护驾组埋伏在勤政殿外,三层人墙,刀不出鞘,但手都在柄上。
我在昭阳宫窗前站着。
尾戒发烫,十七个名字开始冒烟。
我拿出小瓷瓶,倒出铜牌碎片。
它正在震动。
频率和心跳一样。
我知道,他出发了。
我转身走向门口。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老嬷嬷。
“娘娘,东华门一切正常,守将已换,虎符尚未出现。”
我点头,“继续盯。”
她退下。
我站在廊下,抬头看天。
月亮被云遮住一半。
子时二刻刚过,风起了。
我摸了摸耳后的伤疤,那里隐隐发麻。
烬心火在血管里流动,缓慢而沉重。
就像等着一声钟响。
第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