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使团觐见，牡丹火漆露端倪
东侧宫墙的瓦松掉落之后，我没有动。
禁军的脚步声远去，风重新吹起。我站在原地，掌心微微发烫。刚才那一瞬的异样不是错觉，有人踩过那里，动作极轻，却扰动了我布下的气机。柳絮追踪线已经放出，百里之内若有邪物靠近，自会凝结成印。现在要等的，是下一个破绽。
天刚亮，内侍来报，敌国使团已在午门外候旨。
我换上玄色宫装，金线绣的狐形暗纹在晨光下不显痕迹。眉间朱砂点未变，发间步摇垂落的宝石映着冷光。春桃递来一份名录，是农事巡查司的名单。我接过，只看了一眼便收进袖中。
“陛下已在金殿。”她说。
我点头，起身往正殿走。
朝会已开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萧云轩坐于龙椅之上，面色沉静。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微顿，随即转向殿外。
“宣——敌国使节入殿。”
铜靴踏地，声音整齐。三名使者步入大殿，为首的男子身穿深青长袍，腰间佩玉，手中捧着一封盖有火漆的国书。火漆呈暗红色，中央压印一朵牡丹，花瓣层层叠叠，纹路清晰。
我脚步一顿。
那朵牡丹……和我在沈玉容旧宅妆匣夹层找到的密信封缄一模一样。
我没有上前，只站在侧位，指尖悄然滑入袖中，摸到一片硬物——那是春桃从废后寝殿搜出的火漆残片，边缘裂开，材质厚重，色泽偏褐。我闭眼一瞬，烬心火在体内低烧，识海中浮现出当日画面：沈玉容坐在镜前，指尖沾着朱砂，将火漆按在信封上，低声念咒。
再睁眼时，我盯着使者手中的国书。
分毫不差。
我收回手，指甲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血珠渗出，我用妖力将其裹住，悄悄缠向使者周身。只要他有一丝灵力波动，我立刻能感知。
萧云轩开口：“敌国遣使，所为何事？”
使者躬身：“奉我国君之命，修好两国关系，停战息兵，互市通商。”
他说得恭敬，动作也合规。可就在他抬头的一刻，目光扫过我，极快地移开。
那一瞬，我的瞳孔泛起微光。
他的腰间玉佩，左侧有一道裂痕，走向斜直，末端微翘。
我脑中立刻浮现出第205章那一幕：火狐扑上前，咬破使者袖中暗袋，掉落半块玉佩。当时我没多看，只记下材质特殊，带有古纹。现在两块碎片在我意识中拼合——严丝合缝。
完整的玉佩上，盘着一条龙，三爪蜷曲，鳞片细密，正是敌国皇族秘传的“三纹归一”信物。
他们根本不是来议和的。
是借使节之名，送奸细入宫。
萧云轩接过国书，手指触到火漆。他眉头微皱，似察觉不对，但未拆封。
“此火漆……”他顿了顿，“为何用牡丹纹？”
使者答：“此乃我国礼制，重大国书皆用此印。”
“是吗？”我终于开口。
满殿寂静。
我缓步上前，站到使者面前，距离三步。他呼吸微滞，手紧了紧国书。
“这火漆纹样，”我说，“我在废后沈氏旧宅见过。她藏于妆匣夹层的密信，也是这般封缄。信的内容，是与北境某处隐驿联络，传递军情。”
使者脸色不变，眼神却闪了一下。
萧云轩目光一冷，低头看向手中火漆。
我也看着它。牡丹花瓣的第三层，有个极小的缺口，像是模具磨损所致。我袖中的火漆残片，缺口位置完全一致。
这不是巧合。
是同一枚印章所印。
我继续说：“那封密信，用的是北疆雪蚕胶调制的封蜡，遇热不化，遇水不溶。而你这火漆，材质相同，只是颜色稍深，应是加了赤铁粉遮掩。”
使者终于开口：“荒谬。我国火漆自有配方，岂是你一句话就能定罪？”
“是不是罪，”我说，“拆开国书就知道了。”
萧云轩抬手，撕开封皮。
纸张展开，内容是议和条款，字迹工整，措辞谦恭。表面无异。
但我闻到了一丝气味。
极淡，混在墨香之中，像是腐草混合铁锈的味道。这是噬魂蛊粉的残留气息，只有用烬心火炼过的妖力才能察觉。
我指尖一动，血珠顺着掌心滑下，在袖中化作一线妖力，缠上国书。果然，纸背有极细微的符纹，肉眼难见，却是引魂阵的变体，一旦在宫中点燃，便会唤醒埋藏在京畿各处的蛊卵。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萧云轩看完，将国书放下：“条款尚可，但火漆一事……需彻查。”
使者松了口气，低头道：“我国诚意在此，绝无欺瞒。”
“诚意？”我冷笑，“你腰间的玉佩，裂痕走势，和第205章火狐口中掉落的那半块，能拼合成完整龙纹。你说是巧合？”
他猛然抬头，眼中闪过惊怒。
就是这一瞬的失态，成了破绽。
萧云轩眼神骤厉，突然抽出佩剑，剑尖直指使者咽喉。
“你腰间之玉，何人所赐？”
使者后退半步，手按玉佩：“贡品耳，何足挂齿。”
“贡品？”我逼近一步，“敌国皇族‘三纹归一’信物，会随便赐给一个使臣？你是谁的人？玄明子还在宫外留了什么后手？”
他咬牙不语。
萧云轩剑锋微压，逼出一道血线。
“说。”
“当！当！当！”
殿外铜锣急响！
“走水啦！使团驿馆起火——！”
众人哗然。
使者脸上闪过一丝松动，随即低头：“我国使团财物尽在驿馆，若失火，恐损两国和气，请陛下允我等回援！”
萧云轩未动，剑仍指着他的喉咙。
我看向殿外。
火？偏偏这时候？
不是意外。
是调虎离山。
他们想把我们引出去，趁机启动埋在宫中的阵法。
我不动，只将目光死死钉在那枚玉佩上。
龙纹已成双，三件套缺一。
还有一块，一定在另一个人身上。
真正的主使没来。
或者，已经来了，藏在别处。
萧云轩沉声问：“火势如何？”
内侍跑进来：“回陛下，驿馆西厢起火，火势凶猛，禁军正在扑救！”
“西厢？”我忽然开口，“使团入住时，西厢被划为禁地，说是存放礼器，不准任何人靠近。你们带了多少‘礼器’进来？”
使者脸色变了。
萧云轩眼神一厉：“封锁驿馆，所有人不得进出。禁军接管灭火，由工部尚书亲自督办。”
“是！”内侍领命而去。
使者还想争辩：“陛下，此举有违外交之礼——”
“闭嘴。”萧云轩剑尖一颤，“你以为一把火就能毁掉证据？你以为换了火漆纹样，我就认不出勾结之实？”
他转头看我：“你说的没错。这火漆，和沈玉容用的一样。”
我点头：“不止一样。是同一枚印章。她在宫中多年，不可能私藏敌国印信。除非……早有人把印模送进了宫。”
萧云轩眼神阴沉。
他知道我在说什么。
有人在宫里，替敌国做事。
而且地位不低。
使者低头不语，手却慢慢移向袖中。
我立刻察觉。
血引妖力瞬间收紧，锁住他周身三寸。
只要他敢动手，我会在下一息废掉他的灵脉。
萧云轩也看到了：“你想拿什么？”
使者僵住。
就在这时，我袖中的火漆残片忽然发烫。
不是因为国书。
是因为他。
他身上带着另一块火漆印模。
我缓缓抬起手，指向他左袖内侧：“那里，藏着一枚铜片。上面刻着半个牡丹纹。拿出来。”
他猛地抬头，眼中终于露出惧意。
满殿死寂。
萧云轩剑锋逼近：“最后机会。”
使者嘴唇颤抖，终于伸手入袖，掏出一块铜片。
完全吻合。
这就是母印。
能复制所有火漆封缄。
能打开所有密信通道。
能联络宫中每一个内奸。
我抬头，声音冷如冰：“现在，你说你是来议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