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宫规新革,狐火灼破暗潮涌
我仍坐在凤椅上,手没有离开扶手。那道刻痕还在,指尖能感觉到它凹下去的深度。昨夜春桃带来的三份完整木偶样本,此刻正静静躺在我的识海里,和烬心火一起燃烧着记忆。
寒檀的纹理,逆魂阵的走向,红绳打结的方式——全都指向一个地方:冷宫。
我知道是谁在背后动的手。
“春桃。”我开口,声音不大,但阶下的身影立刻上前。
她低着头,袖子里藏着东西。是信笺,还有那个小匣子。影鸦昨夜从各宫暗格截出来的密信,发信地写着尚器局南库,收信人却是冷宫旧仆的名字。
我没有让她说话。
闭了下眼,烬心火顺着血脉往上爬。再睁眼时,掌心已浮起一卷金光缭绕的卷轴。它缓缓升起,悬在九霄殿正上方,字迹清晰可见:《新宫规》。
百官抬头看着,没人出声。
我站起身,玄色宫装随风扬起,金线绣的狐纹在阳光下闪了一下。我说:“自今日起,六宫行事,唯此规为准。旧《女诫》,废。”
话音落,指尖一点。
一道狐火从袖中飞出,缠上台前那本泛黄古籍。火焰不烧纸页,只焚字迹。每烧去一个字,空中就浮现一幅画面——一名宫婢低头传递密信,脚步匆匆,眼神躲闪。
三十七处眼线,一个不少。
她们的脸我都认得。有的是德妃贴身侍女,有的是答应宫里的老嬷嬷,还有的,是昨夜带头跪在凤仪宫外绝食的人。
百官开始骚动。
有人想退,被同僚拉住。有人低头看靴尖,不敢抬头。那些被点名的宫人当场瘫软,跪在地上抖成一团。
春桃这时走上前,双手捧着匣子,高声说:“启禀皇后,搜得废后旧部私通外邦书信三十九封,火漆印为牡丹双瓣,蕊中藏‘沈’字暗记!”
她打开匣子,取出一封信,迎着阳光展开。
火漆印清晰可见。两片花瓣对称开放,花心一点朱红,里面藏着极细的小字——“沈”。这印记我见过,在沈玉容常戴的香囊上,在她批阅宫务的奏折角,在她赏给亲信的荷包封口。
完全一致。
更关键的是信纸边角。半枚图腾若隐若现,线条扭曲如蛇,和敌国贡品包装纸上的一模一样。
人群炸开了。
“这是通敌!”有御史失声喊出来。
“冷宫之人竟敢勾结外邦?”
“难怪昨夜要绝食逼宫,原来是怕事情败露!”
我没有回应任何一句话。
只是站在高台,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冷宫方向。
那里静得很,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听不到。
但我能感觉到。有一股气息在那里浮动,像是被惊动的蛇,缩回洞中,却留下了一地腥气。
我说:“规矩不是用来压人的。”
全场安静下来。
我继续说:“是用来照出藏在暗处的鬼。”
话音刚落,一阵风扫过广场。金卷猎猎作响,狐火未熄,仍在焚烧最后一行《女诫》的文字。那行字是:“妇人以顺为德,以贞为节。”
火舌一卷,字迹消失。
空中最后浮现的画面,是一个穿青衣的宫女,把木偶塞进炉膛想烧掉,却被突然泼来的水浇灭。她惊慌回头,身后站着另一个宫女,手里拿着同样的信。
正是春桃捡到残片的地方。
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偶然,也不是个别宫人的私怨。这是一个网,早就织好了,等着我入局。
现在,网破了。
我转身看向春桃。她还捧着空匣,手指微微发抖。但她没低头,也没退后。
我说:“你做得很好。”
她咬了下唇,轻轻点头。
我知道她在忍。忍住恐惧,也忍住恨。她曾是沈玉容养的替身,左肩上有朱砂痣,就是为了冒充我去骗人。可她最后选择了站在我这边。
我不需要所有人都忠诚。我只需要有人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选择。
现在,我已经有了第一个。
我抬手,金卷缓缓下沉,停在我面前。它会留在这里三天,供所有人抄录、背诵、执行。
第一条就是:“凡六宫所属,不得私藏异材、结党、传信冷宫。违者,视同谋逆。”
第二条:“所有宫务文书,须经凤仪宫查验火漆印方可通行。”
第三条:“任何人不得以绝食、装病、自伤等方式干预朝政。违者,禁足三月,其属官连坐。”
每一条念完,都有人脸色发白。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些规矩,以前从来没有。
但也没有哪一任皇后,是像我这样坐上这个位置的。
我不是靠出身,不是靠子嗣,不是靠太后扶持。我是靠一场场生死拼过来的。
他们可以不服,但必须遵守。
我走下台阶,裙摆扫过石阶。百官自动分开一条路,没人敢挡。
我走到那堆被揪出来的宫人面前。她们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我说:“你们知道错在哪吗?”
没人回答。
我说:“你们以为自己是在为主尽忠。其实你们只是被人利用的工具。你们传递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刺向这座皇宫的刀。”
其中一个抬起头,眼泪直流:“娘娘……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我问。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我不逼她。我知道她不会说。真正该说话的,还没开口。
我转向冷宫方向,提高声音:“有些人已经被废了,但她的心还没有死。她还在用过去的身份,操控现在的棋子。”
风忽然大了起来。
吹动我的发丝,也吹动远处冷宫的帘幕。
我知道她在听着。
也许正站在窗后,看着这边的一切。
她的指甲是不是又在划绢布?她的牡丹花簪是不是已经合拢?她会不会正在写下新的诅咒?
我不在乎。
因为我已经把她的路堵死了。
我回到高台,金卷还在空中悬浮。狐火终于熄灭,最后一行字化为灰烬飘散。
春桃走过来,低声说:“娘娘,影鸦刚送来一张密报。”
我接过。
纸上只有六个字:“冷宫井底有动静。”
我捏紧纸角。
井底?那是冷宫最深处,连阳光都照不到的地方。平时只有洒扫宫人偶尔经过,从不下井。
现在有动静?
我盯着那行字,没有动。
春桃也不敢问。
过了几息,我把纸折好,放进袖中。
然后我转身,面对广场上的百官与宫人。
我说:“新规已立,证据已曝。从今天起,谁再敢私通冷宫,私传密信,私藏异物——”
“——按通敌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