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缠绕情丝结，立后庆天下
我握着他的手，掌心还残留着昨夜烬心火的温度。我们从勤政殿走出来，宫道两侧的灯笼一盏接一盏亮着，映在金砖上，像一条铺到天边的路。
他没有松开我。
前方就是太和门。礼官已经站在台阶下等候，百官列队整齐，百姓跪伏在广场尽头。风很轻，吹起我的玄色宫装，金线绣的狐纹在晨光里一闪。
我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一个曾被称作妖妃的女人，今日要坐上凤位。
礼官高声喊：“吉时已至，请陛下携后登阶。”
我没有动。
萧云轩也没动。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稳。我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就在我即将踏上第一级台阶时，我忽然转身，面向他。
百官屏息。
我双膝微曲，不是全跪，只是低身半寸。手指轻轻拂过他掌心——那里有一道淡淡的蓝痕，是昨夜我用烬心火留下的印记。
“陛下给的路，”我声音不大，只够他听见，“我走到了。”
说完，我直起身，抬头看向太和殿前的高台。
阳光正照在凤椅上。
我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脚步很稳，尾戒里的妖力随着心跳流转。我能感觉到无数目光扎在身上，有质疑，有畏惧，也有不甘。
但我已经不再需要躲藏。
我走到高台中央，站定。礼官展开圣旨，声音传遍全场：“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封澹台氏为后，母仪天下，与朕共理乾坤，同享尊荣。”
话音落下，百姓中有人低声说话。
“她是狐……真能护国？”
声音很小，但我知道是谁说的。我没有去看那人，只是将指尖贴在尾戒上，微微催动摄魂之力。那缕声音的来源立刻清晰起来，是一老者，在人群中皱眉低语。
我不恼。
反而笑了。
下一瞬，我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缕幽蓝火焰缓缓升起——烬心火第一次在白昼现身。
人群瞬间安静。
火焰不灼人，反而带着暖意。它慢慢升空，在空中盘旋一圈，化作一道九尾虚影。狐影横跨整个太和殿上空，低头俯视众生，随后散成点点星火，飘向城中各处。
有人惊呼，有人合掌，还有孩子指着天空喊“狐狸娘娘”。
我知道，这一夜，中州的屋檐下会有人梦见光，病榻上的老人会突然好转，哭闹的婴孩会在梦中安静入睡。
这不是幻术，是烬心火与民心共鸣的结果。
我体内的痛也在此刻爆发。
心口像被刀割，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我咬住舌尖，冷汗顺着额角滑下。这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狠，像是要把我的魂从身体里撕出来。
我快站不稳了。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我的手臂。
是萧云轩。
他不知何时已站到我身边，左手紧握龙纹所在的位置。那印记还在发光，是他体内留存的烬心火余韵，也是昨夜我交付的记忆凭证。
他看着我，眼神没变。
还是那个在长廊尽头不肯让我走的人。
我撑着一口气，抬头望天。就在意识快要模糊的一瞬，心底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盛世非一人之功。”
那是女人的声音，苍老而坚定，来自千年之前。
画面闪现：焦土遍野，残阳如血。一个穿玄色长袍的女子站在高台上，身后九条尾巴翻飞。她握住一个人类君王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句。
然后她引火自焚，只为保他活下去。
那一战，万妖陨落。
那一夜，轮回重启。
而现在，这句话在我心中炸开，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最后一道封印。
我笑了。
这一次，笑得很清楚。
我抓住萧云轩的手，十指紧扣，高高举起。
“吾不负天命，亦不负君。”
声音不大，却穿透云层。
万民齐呼：“娘娘万岁！”
呼声如潮，震动宫墙。
我站在高台上，凤冠加身，玄色后服猎猎作响。狐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活了过来。我能感觉到烬心火沉寂了，不再是焚烧我的异物，而是真正融进血脉的一部分。
它完成了使命。
我也完成了蜕变。
我不是谁的宠妃，也不是被人惧怕的妖物。我是这个国家的皇后，是与帝王并肩而立的共主。
百官低头，百姓叩首。
风从北方吹来，带着边关的气息。我知道风无涯正在路上，但他此刻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我终于站在了这里。
阳光洒满全身，我没有闭眼。
我看着脚下这片土地，看着那些仰望我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守住它。
我握着萧云轩的手一直没有松。
他的掌心很热，龙纹的光还未褪去。
远处钟声响起，是大典结束的信号。
但我不能走。
我是皇后了，得等到所有人退场，才能离台。
我站着，不动。
百姓开始退去，百官依次退下。礼官收起圣旨，内侍捧来茶水，我没喝。
我只是看着前方。
一个宫女低着头走过台阶，手里抱着一堆旧布料。那是废后的衣物，要送去烧掉。
她经过我脚下时，不小心绊了一下。
布料散开一角，露出里面一件红色宫装，袖口绣着牡丹。
那是沈玉容的衣服。
宫女慌忙捡起，继续往上走。
我看着她背影，没说话。
这时，萧云轩在我耳边说：“她在冷宫写了三百六十道血痕。”
我点头。
“我知道。”
“你还记得她说的话吗？”他又问。
“报仇。”我说，“她一直想报仇。”
他沉默了一会，说：“现在没人能动你了。”
我没回答。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开始。
掌管六宫，平衡朝局，教导皇子，治理天下——这些都不是靠一场大典就能完成的事。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没有涂丹蔻。不像沈玉容那样藏着毒。
我是以真面目站在这里的。
阳光越来越烈，照得人发烫。
我感觉到尾戒微微震动了一下。
不是危险预警。
是某种熟悉的气息，在轻轻回应这座皇宫。
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认回了主人。
我抬起头，看见天空中有片云缓缓移开。
阳光直射下来，正好落在凤椅上。
我走过去，坐下。
裙摆铺开，玄色绣金狐纹，在光下像活了一样。
萧云轩站在我身旁，一手搭在椅背上。
我们都没有说话。
直到一个内侍小跑上来，递来一份奏折。
“北境急报。”他说。
我接过，打开看了一眼。
字迹磨损，信纸边缘有烧痕。
“粮道断，三日无粮。”
我看完，把奏折递给萧云轩。
他看了一眼，眉头皱起。
我把手放在凤椅扶手上，指尖轻轻敲了一下。
尾戒发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光。
影鸦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