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情丝缠绕中，妖妃显真情
我刚送走暗卫，尾戒还残留一丝微热。抬头就看见萧云轩站在御书房外的长廊尽头，手里攥着那枚东海水玉。暮色落在他肩上，月白锦袍的边缘泛起淡金。
他知道风无涯启程了。
我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没有走近，也没有说话。脚步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我们很熟，太近会显得失控，太远又像疏离。从前是权衡，现在不是。
他转过头看我，眼神里没有怒意，只有一种沉下去的东西。像是怕问出口，又怕不问。
“月儿。”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若风无涯反，你会杀我吗？”
我没回答。
这句话不该由他来问。他是帝王，我是妃子。按理说，忠诚是必须的，不需要确认。可我知道他不是在问立场，是在问我心。
我往前走了一步。
手抬起来，指尖轻轻碰上他的眉心。那里有一道细痕，是早年批阅奏折时被砚台划伤的。他说过不记得什么时候留下的，但我记得。那天我替他研墨，他看完一封边关战报，笔尖顿住，血就流下来了。
“陛下。”我说，“我这条命，是您给的。”
他身体一僵。
当年风无涯救下的是狐，但活着站在这里的，是人。是他允许我在宫中行走，是他挡住百官弹劾，是他把凤印放在我手上，说“这后位，你配”。
没有他，我就算有烬心火，也烧不出一条人路。
我的手指从他眉间滑下，停在他左臂衣袖上方。龙纹刺青在那里若隐若现，那是皇族血脉的标记，遇危机会发烫变红。现在它很安静。
我用指甲轻轻划开自己指尖。
一滴血落下，混着体内涌出的一缕幽蓝火焰。烬心火不燃外物，只焚我魂。但它能封印记忆，也能传递感知。
火缠着血丝，缓缓渗入他皮肤。
他没动，也没喊痛。只是呼吸变得很轻。
然后，他看到了。
画面从远古而来：战场焦土，残阳如血。一个穿玄色长袍的女人站在高台上，身后九尾翻飞。个披甲男子的手，声音穿透千年——
“共征天下。”
那是我，也是她。九尾女王的最后一世，曾与一位人族君王并肩而立。他们败了，城破之日，她引烬心火自焚，只为保他一线生机。
那一战，万妖陨落。
那一夜，轮回重启。
而现在，那段被封存的记忆顺着烬心火流入他的识海。他看到女人倒下前回头一笑，看到火焰吞没誓言，看到千年后长安宫墙下，一个穿宫装的女子对他伸出手。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从深水里浮出。
我收回手，指尖的伤口已经愈合。烬心火反噬带来的痛在骨头里窜，但我没表现出来。这种痛我早就习惯了。
“那是……”他嗓音沙哑，“我们？”
“是前世。”我说，“也是这一世。”
他盯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再问真假。有些人不信轮回，但他不一样。他书房暗格里藏着一幅画，是我初入宫时的样子。他每天看三次，不是因为痴迷，是因为他总觉得我们见过。
原来是真的。
晚风吹过来，卷起我的袖角。金线绣的狐纹在暮色里闪了一下。我感觉到双耳有些发烫，快要现出原形。我压住了。
不能在他面前变。
他忽然伸手，把我拉进怀里。动作急，却不重。手臂绕到背后，紧紧扣住。
“你说过不会离开。”他贴着我耳边说，“这次，不准走。”
我靠在他胸口，听得到心跳。一下，又一下。平稳，有力。
“若有来世。”我闭上眼，“我还做您的妖妃。”
他说不出话。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指收紧，掐进我肩胛骨的位置。有点疼，但我没躲。这种疼是真实的，比任何誓言都真。
风还在吹。
远处传来更鼓声，是戌时三刻。宫门将闭，巡夜太监开始打灯笼。这些声音我们都熟悉，但现在听来都很远。
像是隔着一层水。
我不知道他脑子里还在回放多少画面。那场大火，那个承诺，还是我一次次替他挡下毒酒、破除诅咒的身影。我知道他开始懂了——我不是因为恩情留下，也不是因为权势依附。我是认出了他。
就像他认出了我。
良久，他松开一点距离，低头看我。
“明日立后大典。”他说，“百官要跪，万民要看。”
我点头。
“你会害怕吗？”他问。
“不怕。”我说，“您在。”
他笑了。眼角的细纹皱起来，和平时批完奏折时一样。那种笑不是装的，是从心里透出来的。
他又抱了我一会，然后牵起我的手往宫道走去。步伐稳，方向明确。去的是勤政殿方向，那是处理政务的地方，也是他日常待最久的殿宇。
路上遇到几个宫人，全都低头避让。没人敢抬头看我们牵手。
走到长廊拐角，他忽然停下。
“景琰今天种的向日葵开了。”他说。
我愣了一下。
那个孩子，总被人欺负，却坚持在冷宫墙根种花。上次花被烧了，我以为他会放弃。没想到他还种。
“他比你想的坚强。”我说。
“像你。”他说。
我们继续走。天已经全黑了，只有宫灯一盏接一盏亮着。映在石板上，像一条光河。
快到勤政殿门口时，他转身面对我。
左手抬起，露出那道龙纹。原本暗沉的图案此刻泛着极淡的蓝光，是烬心火留下的印记。它不会再消失。
“这一生。”他握紧我的手，“你是我的共主。”
我没有回答。
只是把手掌完全贴上去，感受那股温热。烬心火在我体内静静流淌，不再躁动。它完成了这一次唤醒，也完成了这一次交付。
明天会有百官朝贺，会有礼官宣读诏书，会有万人跪拜。
但现在这一刻，只有我们。
他站在我面前，肩背挺直，目光坚定。不再是试探，不再是猜疑，而是彻彻底底地相信。
我相信他也一样。
晚风掀起他的衣角，和我的宫装缠在一起。玄色与月白交叠，狐纹与龙纹相映。我们站在廊下，影子投在墙上，融成一片。
远处钟声响起，是夜禁前的最后一响。
他拉着我跨过门槛，走进勤政殿。灯火迎上来，照亮地面的金砖。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北方。
那里有风无涯正在回来的路上。
但现在我不再担心。
因为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的手一直没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