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拍桌的道士本就没打算善罢甘休,见店小二递上蜜饯,非但没接,反而一脚将身前的木凳踹得翻倒在地,“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整个食肆都在发抖。“什么外来客不懂规矩!敢在车迟国提佛,就是与国师作对,与三清为敌!”他尖声咆哮着,右手猛地往腰间一抹,竟抽出一柄闪着幽绿寒光的桃木剑,剑身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与黄风怪洞穴里的妖符如出一辙,“今日便让你这狂徒知道,什么叫正道威严!”
话音未落,食肆外突然刮起一阵妖风,卷着沙尘撞开两扇木门,“砰”的一声砸在墙上。三个身形怪异的身影逆光而立,为首的是个青面獠牙的壮汉,浑身覆着细密的黑鳞,双手是锋利如刀的爪子;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背后拖着一条蓬松的狐尾,双眼在昏暗中闪着贼光;最后一个则是个矮胖的光头,肚皮鼓得像个圆球,裸露的上身布满了脓包,每走一步都往下滴落黄色的脓水,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腐味。
“黑鳞大哥、狐面二哥、脓包三哥!”那持剑道士见同伙到来,气焰愈发嚣张,指着墨臻狂喊,“就是这伙外来贼子,敢在咱的地盘上放肆!”
青面壮汉往前踏出一步,黑鳞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他裂开嘴露出两排锋利的尖牙,声音粗哑如破锣:“在车迟国敢违逆国师的规矩,你们是活腻歪了!”他猛地挥爪,五道黑风刃带着破空的锐响直劈墨臻面门,风刃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搅得扭曲,桌上的瓷碗“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此地人多,别伤了无辜!”墨臻眼中金芒一闪,并未硬接,而是侧身避开黑风刃,同时掌心泛起金红光芒,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身旁几个吓得腿软的食客推到食肆门外。他手中乌木短棍瞬间变回金箍棒,金红光芒暴涨三尺,转身冲三个妖怪高声喝道,“有种的随俺到城外决一死战,躲在市井里逞凶,也配叫‘正道’?”
黑鳞壮汉本就忌惮食肆梁柱间的禁制——那是官府为防斗殴设下的粗浅法阵,虽挡不住妖力,却会拖延时间引来巡兵。听闻墨臻挑衅,他怒吼一声:“怕你不成!城外乱葬岗见,今日定要将你挫骨扬灰!”说罢转身就往门外窜,狐面瘦子与脓包怪对视一眼,也紧随其后冲出,妖风卷着他们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街尾。那持剑道士犹豫片刻,咬牙抓起桃木剑,也跟着追了出去。
“师父,你们在此等候,俺去去就回!”墨臻对唐僧拱了拱手,金箍棒往地上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追出食肆,沙僧与八戒见状,也立刻抄起兵器跟上,玉龙则留下保护唐僧,目光警惕地盯着妖怪逃窜的方向。
城外乱葬岗比传闻中更显阴森,齐腰深的荒草早已枯成焦黄色,被阴风卷得如鬼魅般倒伏又立起,草叶间隐约可见散落的枯骨——有的颅骨裂开狰狞的缺口,有的指骨仍保持着蜷缩的姿态,仿佛还在承受临终前的剧痛。几棵歪脖子柳树斜斜插在土坡上,皲裂的树干上缠着发黑的纸钱,乌鸦蹲在光秃秃的枝桠上,血红的眼珠死死盯着闯入的生人,“呱呱”的叫声嘶哑难听,每一声都像在为这片死地敲丧钟。阴风卷着纸钱碎屑和腐土扑面而来,带着陈尸的腥气与烧纸的焦糊味,刮在脸上如细针划过,连呼吸都变得滞涩难闻。
墨臻刚踩着碎石追到岗边,靴底还未站稳,就觉身后的妖气骤然凝聚——“咻咻咻”的破空声密集如骤雨,数十道漆黑的风刃从右侧半塌的坟茔后袭来,刃尖带着细碎的黑芒,竟是掺了腐骨毒的妖力所化。风刃掠过荒草的瞬间,竟将坚韧的草茎齐齐切断,断口处还冒着淡淡的黑气。
“来得好!”墨臻眼底金芒一闪,非但没有退避,反而将身形微微下沉,掌心金箍棒顺势往身侧一旋。金红光芒如潮水般涌遍棒身,在他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盾,“当啷啷——”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炸响,黑风刃撞在光盾上,先是被金光净化去表面的毒气,随即刃身崩裂成无数细小的黑屑,簌簌落在黄土里,瞬间被地面的阴寒冻成粉末。
格挡的同时,墨臻已借着反震之力侧身欺近,金瞳精准锁定坟茔后那团闪烁的妖息。“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敢在俺老孙面前弄鬼!”他喉间怒喝如雷,金箍棒猛地横扫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将坟茔前半人高的荒草拦腰斩断。断草飞溅的瞬间,一道瘦小的身影从草从后惊跳而出——正是那尖嘴猴腮的狐面瘦子,他没想到墨臻的反应如此迅疾,慌乱间尖声惨叫,右手一扬便甩出一把淬了绿毒的银针,银针如密雨般射向墨臻面门,针尾还系着细如发丝的黑丝,显然是想缠住金箍棒。
“雕虫小技!”墨臻眼底金瞳骤然缩成锋芒,喉间一声沉喝未落,舌尖已抵住上颚,丹田内佛力如熔岩般翻涌,顺着经脉直冲口腔——一团凝练如琉璃的金光“呼”地喷薄而出,并非散乱的光雾,而是凝成半透明的光墙,恰好挡在毒针来路前。那些淬毒的银针刚触到金光,便如滚油遇水般“滋滋”炸开,针身的绿毒瞬间被净化成灰烟,银质针体则在高温下熔成细小的银珠,顺着光墙边缘滴落,砸在枯草地上连火星都未溅起。
借着金光蒸腾的雾气掩护,墨臻足尖在碎石堆上猛地一点,身形如蓄势的猎豹般腾空而起,腰间发力拧转,将下坠的力道尽数转化为前冲的速度,整个人化作一道金红残影扑向狐面瘦子。掌心金箍棒早已感应到他的战意,棒身纹路里的巫血灵光与佛门金光彻底交融,金红光芒顺着棒身流转,末端竟延伸出半尺长的光刃,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砸向对方后心。
那狐面瘦子耳听身后风声响动,魂都快飞了,哪敢回头细看,肥短的后腿猛地蹬地,毛茸茸的身躯硬生生往前窜出半尺,同时将身后蓬松的狐尾高高扬起——这狐尾是他修炼五百年的本命法器,尾毛坚硬如钢针,寻常刀剑都难伤分毫,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屏障。可他刚将狐尾横在身后,便觉一股灼人的热浪迎面扑来,金红刃尖尚未真正触尾,尾毛已被高温烤得发卷,紧接着“嗤啦”一声,光刃擦着狐尾扫过,尾尖三寸的绒毛瞬间焦黑碳化,一股焦糊的毛发臭味混杂着妖气弥漫开来。
“嗷——我的尾巴!”狐面瘦子疼得浑身抽搐,尖声惨叫如被踩住的野猫,眼泪鼻涕混着冷汗往下淌。他顾不上查看伤势,肥硕的身躯以与体型不符的灵活打了个滚,四肢并用连爬带窜,连尾巴上的焦毛蹭到地面都浑然不觉,拼尽全力躲到黑鳞壮汉身后,死死攥住对方覆着黑鳞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哥!快救我!这泼猴的棒子太邪门了!”
此时沙僧与八戒也已赶到,唐僧的诵经声顺着风飘来,一道柔和的金光笼罩住三人,驱散了乱葬岗的阴寒妖气。“沙师弟,你对付那脓包怪,这黑鳞妖怪交给俺!”
八戒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先前在食肆被道士瞪得浑身不自在,又一路跟着墨臻奔袭到这阴森乱葬岗,早把那点憨厚劲儿压成了凶性。见黑鳞壮汉正张牙舞爪地护着狐面瘦子,他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粗短的眉毛拧成一团,喉咙里“嗬嗬”滚出两声沉吼,猛地将背后的九齿钉耙抄在手中。那钉耙刚一离肩,便泛出淡淡的乌金光晕,耙齿边缘还凝着几分从黄风怪那儿沾来的妖邪浊气,此刻被他怒火一激,竟“嗡”地发出一声低鸣。
“你这浑身长鳞的丑怪物,也敢在俺天蓬元帅面前耍横?看耙!”八戒的怒吼如闷雷滚过乱葬岗,震得头顶枯树枝上的乌鸦“呱呱”惊飞。他胖乎乎的身躯竟爆发出惊人的爆发力,双脚在碎石堆上狠狠一蹬,带起几片飞溅的石屑,整个人如出膛的炮弹般斜冲出去,肥硕的肚皮在奔袭中微微颤动,却丝毫不影响动作的迅猛。九齿钉耙被他双手死死攥住,手臂上贲起的青筋如蚯蚓般蠕动,耙身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朝着黑鳞壮汉的头颅狠狠砸落——那势头又沉又猛,连地面的荒草都被耙风扫得贴在地上,划出三道深深的草痕。
黑鳞壮汉刚护着狐面瘦子退到坟茔旁,耳听身后恶风不善,想也不想便旋身挥爪。他那覆着细密黑鳞的巨爪比八戒的脑袋还大,爪尖泛着幽绿的寒光,显然淬着剧毒,迎向钉耙的瞬间,黑鳞竟齐齐竖起,如钢甲般绷紧。“当——”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骤然炸开,比先前风刃撞光盾的声响还要猛烈三分,震得周围半塌的坟包都簌簌往下掉土,齐腰深的荒草更是如惊涛般剧烈颤抖,草叶上的晨露被震得飞溅开来。
八戒只觉一股刚猛无匹的力道顺着钉耙柄传来,如重锤般砸在胳膊上,骨头都仿佛要震裂开来,手臂瞬间麻得失去知觉,九齿钉耙“哐当”一声往下沉,险些从掌心脱手。他闷哼一声,肥脸涨得通红,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个肉包子,硬生生借着这股反震之力将腰身一拧,把下坠的力道尽数转化为压势,粗短的双腿在地上扎成马步,脚掌都陷进了松软的黄土里。“给俺压!”他嘶吼着猛一发力,九齿钉耙的耙齿终是借着蛮力往下一沉,擦着黑鳞壮汉的肩甲划过——锋利的耙齿与坚硬的黑鳞摩擦,迸发出一连串刺眼的火星,“滋啦”的刮擦声刺耳至极,黑鳞被刮下几片碎屑,带着黑血落在地上,瞬间被黄土裹成泥团。
沙僧自始至终沉凝如山,既没被八戒与黑鳞壮汉的激烈交锋分神,也未因脓包怪周身的腐臭气息皱一下眉。他见那矮胖妖怪挺着鼓胀的肚皮,正慢悠悠往墨臻身后挪,显然想偷袭,当即脚掌在碎石上一碾,身形如铁塔般稳稳踏出,右手反握降妖宝杖,杖尾在地面轻轻一点,“笃”的一声闷响,竟将坚硬的石面震出细小裂纹。宝杖刚一离肩,便泛起层层温润的蓝光,那光芒不似金箍棒那般炽烈,却如深海寒玉般凝实,杖身刻着的佛门梵文在光华中流转,隐隐有诵经声随着气流飘散,瞬间驱散了周遭的腥腐妖气。
“孽障,休得放肆!”沙僧声如洪钟,不怒自威。他腰身微沉,臂膀发力,宝杖带着破空的锐啸,如一道蓝色闪电直劈脓包怪的肚皮——那处鼓得最是夸张,脓包堆叠如蜂巢,显然是妖怪的要害所在。可就在杖尖即将触到对方皮肉时,脓包怪身上突然渗出一层粘稠如猪油的青灰妖力,妖力表面泛着油光,宝杖刚一沾触,便被硬生生弹开,“铛”的一声脆响,蓝光与妖力碰撞,激起一圈圈浑浊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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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秃驴的棒子软得像面条!”脓包怪裂开嘴怪笑,露出两排黑黄交错的尖牙,说话时唾沫混着脓水往下滴。他根本不与沙僧缠斗,借着宝杖反震的力道,肥硕的身躯猛地往前一挺,圆滚滚的肚皮如攻城锤般撞来,带起的风都裹着刺鼻的脓腥味。沙僧早有防备,左脚尖点地,身形如陀螺般旋身闪避,动作虽不如墨臻迅捷,却沉稳得丝毫不差。“轰隆”一声巨响,脓包怪的肚皮结结实实撞在沙僧身后的半截石碑上——那石碑本是前朝遗物,坚硬如铁,竟被这一撞震得粉碎,碎石飞溅间,还沾着不少黄色脓水,落在地上“滋滋”作响,将黄土蚀出一个个小坑。
“妖怪休走!”沙僧旋身的瞬间,已将宝杖横握于胸前,双手快速转动杖身。蓝光顺着他的力道飞速流转,越转越快,渐渐凝成一道一人高的蓝色漩涡,漩涡中心的梵文光芒大盛,如无形的巨手般散发着拉扯之力。脓包怪刚撞碎石碑,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觉后颈一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漩涡吸住,肥硕的身躯在气流中胡乱挣扎,四肢蹬得像翻肚子的蛤蟆。“放开俺!你这臭秃驴!”他尖声怒骂,拼命催动妖力想挣脱,可身上的脓包刚触到漩涡边缘,便被高速旋转的蓝光挤压得“噗嗤”作响。
最先炸开的是他肩头一个拳头大的脓包,黄色脓水喷溅而出,却被漩涡的气流卷着,尽数反弹回他自己身上。紧接着,更多的脓包接连爆开,有的溅出浓稠的脓汁,有的则喷出细小的蛆虫,场面恶心至极。沙僧眉头微蹙,却依旧稳控着漩涡,宝杖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蓝光将脓包怪牢牢困住,让他连半分都动弹不得。脓包怪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体型也在脓水不断流失中渐渐缩小,原本鼓胀的肚皮瘪了下去,露出底下青黑的皮肤,散发着更浓郁的腐臭气息。
狐面瘦子缩在黑鳞壮汉身后,圆溜溜的贼眼把战局扫得一清二楚——八戒的九齿钉耙已在黑鳞大哥肩甲犁出深可见骨的血痕,沙僧的宝杖蓝光如狱,正将脓包三哥困得动弹不得,而那泼猴的金红棒影如附骨之疽,眼看就要扫到自己藏身的坟茔。他心头发颤,后腿的绒毛都吓得倒竖,可这五百年的道行不是白修的,求生欲瞬间压过恐惧,眼珠“滴溜溜”一转,尖嘴往袖中飞快一探,竟摸出个藏满迷烟粉的竹管。
“看招!”他尖声怪叫,故意引开墨臻注意,同时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颗石球,丹田妖力急催,对着竹管猛地一吹——淡紫色的烟雾如毒蛇出洞,“呼”地从管中喷薄而出,烟柱刚一接触空气便骤然膨胀,化作遮天蔽日的烟幕,瞬间将小半个乱葬岗都裹了进去。这烟可不是寻常迷魂雾,是他用腐尸花、醉心草混合自身狐妖浊气炼制的“锁魂烟”,别说凡人吸入会立刻昏迷,就是低阶修士沾到也会头晕目眩,烟幕中还藏着他特制的“障眼符”碎末,能扭曲光影,让人分不清虚实。
“想跑?卑鄙小人!”墨臻金瞳早将他的小动作纳入眼底,哪会让他得逞。喉间怒喝未落,掌心金箍棒已如风车般急旋,金红光芒顺着棒身纹路奔腾涌出,在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盾,光盾表面纹路如蜂窝般细密,每一道纹路都流转着佛门净化之力。迷烟刚触到光盾,便如滚油遇烈火,“滋滋”作响着化作缕缕灰烟,那些藏在烟中的障眼符碎末更惨,直接被金光灼成焦炭,簌簌落在黄土里连痕迹都没留下。
破烟的瞬间,墨臻足尖在碎石堆上猛地一点,力道之大竟将碎石踩得崩裂,身形如流星赶月般射向烟幕边缘——那里正有一道瘦小的黄毛身影猫着腰狂奔,狐尾在身后拖出一道残影,连逃跑都不忘用妖力扫动荒草掩盖踪迹。“哪里走!”墨臻声到人到,金箍棒在手中微微一沉,棒尖凝起寸许长的金红光刃,直指对方后心的妖核要害。
狐面瘦子听得身后风响如雷,魂都快飞了,哪敢回头,慌忙将修炼五百年的本命狐尾高高扬起。这狐尾蓬松如伞,尾毛坚硬如钢针,平时用来敛气藏身,危急时刻便是救命的屏障,此刻尾尖的白毛猛地炸开,如一把张开的铁扫帚,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扫向金箍棒。可他快,墨臻更快,金瞳精准锁定狐尾根最薄弱的位置,手腕微翻,竟避开尾毛的锋芒,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攥住了狐尾的根基。
“嗷——!”金红神力顺着指尖瞬间涌入狐尾,如滚烫的岩浆烧遍整条尾巴,狐妖的妖脉本就与尾骨相连,这一下直疼得他浑身抽搐,尖声惨叫如被生生剥了皮,眼泪鼻涕混着血沫从嘴角喷出。他拼命扭动身躯想挣脱,可墨臻的手如焊死在尾根上,任凭他怎么挣扎,那股灼人的力量都在不断往妖核钻,尾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雪白变得焦黑,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黑鳞壮汉眼角余光瞥见狐面瘦子被墨臻铁钳般的大手攥住狐尾,疼得在地上缩成一团,青面獠牙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只剩被激怒的疯狂。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野兽嘶吼,覆着黑鳞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带着腥气的白雾——那是妖力激荡到极致的征兆。“放开我二弟!”他咆哮着弓起脊背,浑身细密的黑鳞竟齐齐竖起,如钢针般紧绷,鳞片缝隙中渗出粘稠的黑血,与周身暴涨的青灰妖力交织在一起。
所有妖力顺着他粗壮的臂膀疯狂涌向右手,原本就锋利如刀的巨爪此刻泛出幽绿的寒芒,爪尖凝聚的黑风刃不再是零散的气刃,而是凝成了一柄三尺长的实质弯刀,刀身流转着扭曲的黑气,连周围的空气都被这股邪力冻得“滋滋”作响,地面的碎石子竟自动吸附到刀身上,瞬间被冻成冰碴。“去死!”他猛地挥爪,黑风弯刀带着撕裂耳膜的锐啸,如一道黑色闪电般直劈墨臻后背——这一击凝聚了他千年妖力的七成,连乱葬岗的阴风都被刀势牵引,卷起漫天枯骨碎屑,如暴雨般砸向墨臻。
“小心!”正在与黑鳞壮汉缠斗的八戒看得真切,这一刀的威势连他都心头发寒。他顾不上肩头刚被黑鳞划开的伤口还在淌血,肥硕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爆发力,猛地往前一扑,用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狠狠撞向黑鳞壮汉的腰侧。“砰”的一声闷响,如两座肉山相撞,八戒被反震力弹得踉跄后退,肥脸涨得通红,一口粗气喷在胸前的衣襟上;黑鳞壮汉的刀势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冲撞带偏,黑风弯刀擦着墨臻的肩头劈空,刀刃扫过地面,在黄土上犁出一道深半尺的沟壑,沟壁瞬间凝起一层黑冰。
可八戒终究慢了半分,弯刀边缘的气刃还是扫中了他的右肩,“嗤啦”一声,粗布短褂连同底下的皮肉被齐齐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风刃上的腐毒瞬间渗入血中,伤口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哎哟!”八戒疼得龇牙咧嘴,冷汗顺着额头滚落,却还是梗着脖子吼道,“师兄快动手!别管俺!”
墨臻早从耳后风声察觉到杀机,正待旋身反击,就见八戒舍身相护的身影。他眼底金芒一闪,既没回头也没分神,借着八戒冲撞造成的空隙,手腕猛地发力,将狐面瘦子狠狠往地上一按——“咚”的一声,瘦子的脑袋结结实实撞在一块露出地面的枯骨上,眼冒金星,刚要尖叫便被墨臻抬脚踩住了后颈。金箍棒如毒蛇出洞般直指他的后脑勺,金红光芒贴着他的头皮流转,灼热的气息让他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说!”墨臻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们国师到底是什么来头?那些被抓的僧人藏在哪里?再敢隐瞒,俺这棒子就替你削去三百年道行!”
就在这僵持的刹那,一道令人作呕的腥风突然从侧后方暴起——竟是被沙僧蓝光漩涡困住的脓包怪!他眼见同伙岌岌可危,竟拼着震碎三颗腰侧脓包的代价,硬生生从漩涡边缘挣出半条胳膊。这妖怪双眼因极致的疯狂而布满血丝,鼓胀的肚皮剧烈收缩,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诡异声响,随即猛地张大嘴,一道浓稠如沥青的黄色脓水“噗”地喷射而出。这脓水绝非寻常污秽,刚离口便在半空急速扩张,借着妖力催化,瞬间化作一张丈许见方的黏腻大网,网丝粗如手指,表面泛着油亮的光泽,还不断滴落带着腐臭的脓汁,连空气都被熏得发颤,朝着墨臻后背当头罩下。网眼间隐约可见细小的蛆虫在蠕动,显然是淬满了能蚀骨腐肉的剧毒。
墨臻虽正逼问狐面瘦子,却始终用余光留意着周遭战局。耳后腥风刚起,他金瞳已骤然一凝,眼底巫纹飞速流转,连半分慌乱都未曾显露。千钧一发之际,他手腕猛地发力,如掷沙包般将手中的狐面瘦子往前一推——这一推力道拿捏得妙到毫巅,既没伤其要害,又恰好让他成了脓水网的活靶子。“嗷!”狐面瘦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冰凉黏腻的脓水网结结实实罩住,网丝一触到他的皮毛便瞬间收紧,脓汁顺着黄毛往下淌,腐蚀得他惨叫连连,浑身皮肤泛起燎泡。
趁这转瞬的空当,墨臻腰身已如灵猿般拧转,掌心金箍棒无需刻意催动,金红光芒便自发暴涨,带着灼人的热浪横扫而出。“砰!”光刃与脓水网轰然相撞,金光如烈阳融雪般将黏腻的网丝寸寸灼断,脓汁遇光瞬间蒸腾成带着恶臭的黑烟,网中的狐面瘦子也被这股巨力震得倒飞出去,“噗通”摔在丈外的枯草丛里,昏死过去。
解决掉偷袭的脓网,墨臻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欺近脓包怪。那妖怪刚喷完脓水网,正处于妖力空滞的间隙,圆睁的眼珠里满是惊恐。墨臻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金箍棒在手中微微一沉,棒尖凝起一束尖锐的金红光柱,如外科圣手般精准地戳向脓包怪胸口那处最大的脓包——这脓包足有瓦罐大小,是他储存妖力的核心所在。“噗嗤”一声闷响,比先前更剧烈的脓水四溅开来,混合着黑色的血沫溅得满地都是,脓包怪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浑身肥肉剧烈抽搐,原本鼓胀如球的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青黑的皮肤皱成一团,像泄了气的皮囊般在地上翻滚,连挣扎的力气都渐渐消散。
黑鳞壮汉眼角余光瞥见脓包怪软瘫如泄气囊,狐面瘦子被网缠得只剩抽搐,心胆俱裂的恐惧瞬间压垮了所有凶性。他哪还顾得上同伙死活,青面獠牙的脸拧成一团,粗壮的后腿在地上猛地一蹬,碎石被踏得飞溅,覆着黑鳞的身躯如受惊的野兽般转身就往乱葬岗深处的黑雾里钻——那里是他早留好的逃生密道,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他刚窜出两步,脚踝突然一紧,如被铁钳死死锁住,低头一看,只见沙僧的降妖宝杖已如灵蛇般缠上他的双腿,杖身蓝光流转,梵文纹路紧紧贴合着他的黑鳞,任凭他如何甩动都纹丝不动。“孽障休走!”沙僧沉喝如钟,手腕轻轻一拧,宝杖瞬间绷紧,黑鳞壮汉重心失衡,“轰隆”一声结结实实摔在碎石堆上,坚硬的石棱撞得他胸口黑鳞崩裂,黑血顺着鳞片缝隙汩汩渗出。
这一摔刚让他懵神刹那,一道肥胖的身影已如泰山压顶般扑来,带着满是肉香的风——正是憋足了劲的八戒。他圆睁着小眼睛,粗短的眉毛倒竖,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吼,双手攥着九齿钉耙高高扬起,借着前冲的惯性狠狠砸向地面。钉耙的九个齿尖擦着黑鳞壮汉的耳际钉入泥土,火星四溅,耙柄稳稳架在他的脖颈上,冰凉的铁齿贴着他渗血的皮肤,带着令人胆寒的威慑力。八戒肥硕的肚皮因急促呼吸而起伏,唾沫星子喷在黑鳞壮汉的青脸上,恶狠狠地骂道:“想跑?问过俺老猪的钉耙没!方才挠伤俺的账,还没跟你算清楚呢!”
那持剑道士躲在远处的枯树后,见三个同伙尽数被制,双腿一软瘫在地上,桃木剑“哐当”落地。墨臻拎着金箍棒走过去,金红光芒在他周身流转,吓得道士连连磕头:“饶命!饶命啊!”
墨臻冷哼一声,金箍棒在手中一转,金红光芒收敛了几分:“要饶命可以,先说出你们国师的真面目,还有那些被你们迫害的僧人的下落!”
黑鳞壮汉被钉耙架颈,青黑的脸因愤怒与恐惧扭曲变形,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他眼角余光瞥见墨臻注意力全在跪地求饶的道士身上,沙僧正俯身捆缚昏死的脓包怪,八戒则得意地拍着钉耙,三人竟无一人留意他的小动作——只见他覆着黑鳞的手指在碎石堆里飞快一勾,将一枚藏在爪缝的墨色鳞片抠出。这鳞片是他与国师座下仙卿的联络信物,沾染着他本命妖血,只需运力捏碎,便能化作求救信号穿透阴气屏障。
“咔嚓”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墨色鳞片在掌心崩裂,化作一缕极淡的黑烟,刚飘起半尺便被他用妖力压得贴地而行,如细蛇般钻进乱葬岗深处的黑雾里。做完这一切,他故意拔高声音嘶吼:“俺乃国师座下黑鳞将军,尔等敢伤俺,国师定将你们挫骨扬灰!”这声咆哮既是虚张声势,也是在为信号传递争取时间。
话音刚落,乱葬岗西侧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涌,如被狂风搅动的墨汁,“呼呼”的风声中夹杂着马蹄踏碎枯骨的脆响。三道截然不同的妖气如狼烟般冲天而起,一道雄浑如奔雷,一道阴柔似鬼魅,一道腥膻若腐臭,瞬间笼罩了整个乱葬岗。
“何人敢在车迟国地界撒野?”一声洪亮如钟的喝问从黑雾中传出,震得荒草簌簌发抖。紧接着,三匹毛色各异的妖马踏雾而出——为首者身着杏黄道袍,面如锅底,眼若铜铃,手持一柄松纹古剑,正是虎力大仙;左侧一人穿青灰道袍,面容枯瘦如柴,颔下三缕山羊胡随风飘动,指尖缠着一条碧绿蛇鞭,乃是鹿力大仙;右侧则是个袒胸露乳的胖子,浑身油光锃亮,腰间挂着一串骷髅头念珠,手持青铜大锤,正是羊力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