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妖仙胯下妖马绝非凡物,马身覆着一层细密的青灰色短毛,毛根处渗着粘稠的黑雾,每一次呼吸都喷出成团的青白妖雾——那雾气落地即凝,竟在枯草地上结出一层薄如蝉翼的白霜,连草叶的纹路都被冻得清晰可见。四蹄踏过之处更显诡异,马蹄铁是用人骨熔铸而成,表面刻满扭曲的妖符,与碎石碰撞时溅起的“火星”哪里是什么凡火,竟是点点幽绿的鬼火,落地便如油滴入锅般散开,粘在散落的枯骨上疯狂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将白骨烤得发黑,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焦糊的尸臭。妖马的双眼是浑浊的血红色,没有眼白,奔跑时脖颈处的鬃毛根根倒竖,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皮肤,皮肤上布满铜钱大小的鳞片,与马背上妖仙的气息融为一体,每一步都踏得乱葬岗的黄土微微震颤,仿佛连大地都在畏惧这股邪祟之力。
虎力大仙稳坐马鞍,右手松纹古剑猛地一挺,剑鞘与剑身摩擦发出“嗡”的一声低鸣,三道土黄色妖力如活蛇般从他掌心窜出,顺着剑脊缠绕而上,在剑刃处凝聚成半尺长的芒刃。这妖力粘稠如泥,竟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显然是用无数生魂炼制而成,剑刃划过空气时,妖力激荡卷起漫天碎石,那些碎石被妖力沾染,瞬间变得漆黑如墨,朝着墨臻几人劈头盖脸砸来。他面如锅底的脸庞因暴怒而扭曲,铜铃大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被制伏的黑鳞壮汉,喉间发出如洪钟般的怒喝:“本仙师奉车迟国主金旨,镇守一方清规,尔等狂徒胆大包天,不仅伤我部将,更敢违逆国师法令!今日便让尔等神魂俱灭,用你们的精血祭我三清法坛,也好让世人知晓,车迟国是谁的天下!”话音未落,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妖马发出一声不似牲畜的嘶吼,前蹄扬起,带着踏碎一切的气势朝着墨臻冲来,松纹古剑上的土黄色妖力愈发炽盛,连周围的阴风都被剑势牵引,形成一道旋转的妖风漩涡。
墨臻金瞳骤然缩成针尖大小,瞳孔深处巫纹如闪电般窜动,将虎力大仙剑上妖力的本质照得无所遁形——那土黄色妖力看似厚重雄浑,实则每一缕都缠绕着细碎的哭嚎,是孩童魂魄被生生剥离时的悲鸣,尖锐又绝望,顺着妖力的流动钻进人耳,刺得神魂都阵阵发疼。他指尖微动,金箍棒已在掌心震颤,棒身纹路里的佛力自发苏醒,与那些邪祟哭嚎形成剧烈共鸣,显然这妖道的修为,是用无数稚童的性命堆砌而成。
“用凡人性命铸修为,也配称‘仙师’?”这句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话音刚落,墨臻喉间便爆发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喝,震得乱葬岗的荒草齐齐倒伏,半空中飞舞的枯骨碎屑都被震得停滞片刻。丹田内,佛门金光与巫族赤红神力如两汪怒海轰然交汇,金色佛力慈悲而刚猛,赤色巫力狂野而炽烈,两种力量在经脉中奔腾碰撞,却在抵达掌心时完美交融,顺着金箍棒的纹路疯狂涌入。
刹那间,金箍棒金红光芒暴涨丈许,如同一道冲天火炬,将乱葬岗的黑雾都驱散了几分。棒身原本隐现的巫血纹路彻底亮起,灵光如一条条活蛇般在棒身游走、缠绕,每一次盘旋都让光芒更盛,连空气都被这股力量炙烤得微微扭曲。“俺老孙的金箍棒,专打你这种装神弄鬼的妖物!”他字字铿锵,带着焚尽邪祟的决绝。
话音未落,墨臻足尖在碎石堆上猛地一点,“咔嚓”一声,脚下的碎石被踏得崩裂四溅,他借这股反震之力腾空而起,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向虎力大仙,空中甚至留下一道金红残影。途经之处,那些被妖力卷起的漆黑碎石迎面而来,墨臻手腕轻旋,金箍棒顺势横扫,金红光刃如月牙般劈出,带着撕裂妖雾的锐啸。光刃掠过,碎石瞬间被劈成齑粉,粉末沾到金红光芒便化作青烟消散,连一丝污浊都没能留下,只余下光刃破空的锐响在乱葬岗中回荡。
虎力大仙瞳孔骤缩如豆,先前的嚣张气焰被硬生生掐断——他本以为这“凡人”不过是仗着兵器锋利,哪料对方挥棒的势头竟带着崩山裂石的威压,金红光芒扫过之处,连自己凝聚的土黄色妖力都在滋滋消融。惊惶瞬间攥紧他的心脏,他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将松纹古剑横在胸前,双手死死攥住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道袍袖口都被崩得紧绷。
“当——!”松纹古剑与金箍棒轰然相撞,刺耳的金属颤鸣如万千钢针扎进耳膜,震得乱葬岗周遭的坟茔都在簌簌发抖,半塌的坟包往下掉着碎土,几具朽烂的棺木盖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虎力大仙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顺着剑柄狂涌而来,如奔腾的洪水撞碎堤坝,双臂瞬间麻得失去知觉,经脉都仿佛被震得错位,连人带马被这股巨力掀得往后退了三步。他跨下的妖马前蹄猛地跪地,膝盖骨撞在碎石上发出脆响,口鼻间喷出一团黑血,浑浊的血红眼珠里满是痛苦与惊惧,连嘶鸣都发不出来。
“不可能!你这凡夫俗子怎会有如此神力?”虎力大仙又惊又怒,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黑血——那是内脏被震伤的征兆。他深知此刻若示弱,定会被对方趁势碾压,当即强忍着双臂的麻痹,左手飞快在胸前结印,指尖划过的轨迹留下一道道土黄色妖痕,口中念念有词的速度快得几乎咬到舌头:“土遁·伏魔桩!起!”
咒语刚落,地面先是微微震颤,如远处闷雷滚过,紧接着震动骤然加剧,力道之猛竟让乱葬岗的黄土都鼓胀起来,像有只无形的巨手在地下疯狂搅动。脚下的碎石“哗啦啦”往下沉,原本平整的地面裂开一道道细密的纹路,纹路如蛛网般飞速蔓延,转眼间便交织成覆盖半座山岗的裂痕网络,深褐色的裂口中,隐隐透出底下幽绿的妖光,连空气都被这股邪力搅得发烫。
“咻——咻——咻——”尖锐的破空声密集如骤雨,十数根丈许粗的青黑色石桩从裂缝中猛地窜出,速度快得如出膛的弩箭,桩身撞碎表层黄土的瞬间,激起漫天泥屑。这些石桩绝非寻常山石,表面布满扭曲如活蛇的黑色符文,符文在妖力催动下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孩童凄厉的哭嚎——那哭声细弱却尖锐,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有男童的哽咽,也有女童的啜泣,混杂在一起钻进人耳,刺得神魂都阵阵发疼,显然是无数稚童生魂被强行炼入石桩,永世不得超生。
石桩刚一现世,便如恶鬼爪牙般朝着墨臻周身要害包抄而来:左侧两根直取他心口膻中穴,桩尖的石刺泛着森寒的光;右侧三根缠向他四肢,石桩表面竟渗出粘稠的黑液,遇风便凝成倒钩;身后还有四根如长蛇般蜿蜒而上,目标直指他后脑的灵台。桩与桩之间的空隙被灰蒙蒙的雾气填满,这雾气并非自然形成,而是由生魂怨气与妖力交融而成,呈半透明状,沾到便如附骨之疽般往修士经脉里钻,寻常修士只需吸入一缕,便会觉得灵气如退潮般消散,丹田瞬间空滞,连握剑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最骇人的是桩尖那三寸长的石刺,通体泛着幽绿的毒光,仔细看去,毒光竟是由无数细小的毒虫虚影组成——这是虎力大仙用百种腐骨毒草混合万条毒蜈蚣的毒液,耗时十年炼制而成的“腐心毒”,哪怕只是被毒刺擦破油皮,毒液也会顺着血络疯狂蔓延,半个时辰内便能蚀穿仙骨,让修士在剧痛中化为一滩脓水。此刻十数根毒桩形成密不透风的杀阵,将墨臻的退路彻底封死,连周遭的阴风都被石桩的妖力牵引,形成一道旋转的黑色漩涡,要将他彻底吞噬。
“雕虫小技!”墨臻眼底巫纹亮得刺眼,瞬间勘破石桩符文的破绽。他腰身猛地拧转,金箍棒在身侧飞速旋转,金红光芒凝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光轮,“噼啪”声中,光轮掠过之处,石桩先是被金光净化去符文之力,随即崩裂成碎石。旋转的同时,他猛地将金箍棒往地上一拄,金红神力顺着棒身传入地下,如惊雷般炸开,“轰”的一声将余下石桩尽数震碎,碎石飞溅间,他已借着反震之力欺近虎力大仙,金箍棒直指对方心口——那里正是妖力运转的核心。
墨臻与虎力大仙的交锋刚起,金红棒影与土黄妖光撞出漫天惊芒,乱葬岗的阴风都被搅得狂啸不止。另一侧的鹿力大仙却没盯着主战场,枯瘦如柴的手指在袖中捻动不停,三角眼眯成两道细缝,阴鸷的目光死死锁在沙僧身上——他早看出这光头和尚的宝杖蕴含佛门净化之力,是妖邪的克星,此刻正是除后患的绝佳时机。
而此时沙僧正俯身捆缚瘫软如泥的脓包怪,这妖怪被蓝光漩涡榨干大半妖力,肥硕的身躯软得像摊烂泥,圆睁的眼珠里只剩惊恐,胸口的脓包瘪下去大半,仍有浑浊的脓水顺着皮肤褶皱往下淌,在黄土上积成一小滩,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沙僧粗糙的手掌避开那些污秽,稳稳攥住浸过佛门净水的捆妖绳末端,绳身泛着淡淡的银光,与他掌心渗出的蓝光交织在一起。他指尖翻飞,正准备系上佛门伏魔结——这绳结看似简单,实则每一道绳纹都对应着一句净化咒文,一旦系成,妖力便会被彻底锁死。
他宽实的后背绷成一道平直的弧线,青布短褂因俯身的动作向上缩起寸许,露出后腰紧实的肌理,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线条清晰,那是常年挑担、挥舞宝杖练出的坚实力量。阳光透过乱葬岗的黑雾,在他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恰好将他肩胛处旧伤的浅疤映得分明——那是早年在流沙河降妖时留下的痕迹。此刻他全神贯注于绳结,呼吸沉稳均匀,确实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刻。
躲在妖马后的鹿力大仙将这一幕看得真切,枯瘦如柴的手指在袖中捻动不停,指甲缝里还嵌着未擦净的黑泥,三角眼眯成两道细缝,眼尾的皱纹因阴狠而扭曲成沟壑,阴鸷的目光像毒蛇吐信般死死锁在沙僧后心。他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阴笑,声音细得像蚊蚋振翅,混在乱葬岗的阴风里,连近处的妖马都未曾察觉。突然,他枯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指猛地一弹,指尖那截缠着布条、看似不起眼的墨绿鞭梢瞬间活了过来,布条“嗤啦”裂开,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蛇皮鞭身,如蓄势三载的毒蛇般猛地窜出袖外,鞭梢划破空气时发出极轻的“咻”声,带着淬毒的寒芒直扑沙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