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死寂。
碎石坠入暗河，激起的回声像心跳般清晰。
十几道猩红的激光束，如同吸血的毒虫，死死钉在玄机子的眉心、咽喉与左胸。
光点静止。
这种静止比咆哮更可怕，它代表着持枪者的手稳如磐石，且随时准备收割性命。
玄机子引以为傲的护体罡气，在这些名为“粒子步枪”的黑洞洞枪口下，脆弱得像层窗户纸。
这不是斗法。
这是屠宰场。
那个年轻人甚至不需要动用一丝灵力，只要手指轻轻一勾，他这尊元婴大修就会变成一滩毫无意义的有机肥料。
“想好了吗？”
赵彻抬起手腕，扫了一眼战术终端跳动的数字。
冷光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脸。
“根据《大秦前线战时条例》。”
“你有十秒。”
“十。”
“九。”
没有劝降，没有利诱，只有冰冷的倒数。
玄机子眼中的挣扎瞬间崩塌。聪明人往往死得最慢，因为他们最怕死。
“赵……将军！”
哗啦。
七柄本命飞剑失去控制，废铁般砸落在地。
玄机子双膝跪地，脊梁骨像是被抽走了：“贫道……愿降。”
赵彻面无表情，左眼战术目镜上的红色高危标识瞬间转绿。
“明智。”
他两根手指并拢一挥。
两名锐士大步上前，粗暴地将“禁灵项圈”扣在玄机子脖颈上。
滋啦。
高压电流瞬间阻断经脉，玄机子闷哼一声，像条死狗一样瘫软在地，彻底沦为凡人。
“带路。”
赵彻跨过地上的飞剑，皮靴踩出清脆的声响。
玄机子踉跄爬起，指向深处那扇散发着不祥黑气的青铜门，声音颤抖：“将军，这门后……是灾厄之源。天机阁祖师手札记载，里面封印着‘末法之毒’，一旦泄露，灵气枯竭，万法凋零！”
他说得惊恐万状。
赵彻却笑了。
笑得有些讥讽。
“末法之毒？”
“在我们老家，那叫‘工业化环境改造’。”
对于大秦而言，不稳定的灵气才是毒药，能让灵气枯竭的“毒”，那是战略级清洁能源。
“开门。”赵彻下令。
玄机子拼命摇头：“开不了！这是概念级封印，没有‘钥匙’，强行破拆会引爆地脉……”
“在大秦的字典里，没有开不开的门。”
赵彻打断他，侧头看向身后那尊庞然大物。
“蒙恬。”
“末将在！”
轰！
蒸汽喷涌。
百丈高的“蒙恬号”机甲挤开岩壁，每一步都让溶洞发出痛苦的呻吟。胸口的核聚变反应堆发出低沉如雷的轰鸣。
“推开它。”
“诺！”
蒙恬号伸出两只足以捏碎山岳的液压巨爪，死死扣住青铜门缝。
引擎咆哮，输出功率瞬间拉满。
滋滋滋——！
异变突生。
青铜门表面泛起一层妖异的紫光。
那不是灵力护盾，那是时间的法则。
【警告！检测到高维熵增力场！
【警告！
【警告！结构性崩坏！
赵彻眼前的报警弹窗疯狂刷屏。
肉眼可见地，蒙恬号那由超硬合金打造的机械臂，竟然在短短两秒内布满锈迹，随后像酥脆的饼干一样开始剥落、粉碎。
“停！”
赵彻厉声喝止。
蒙恬号踉跄后退，那双机械臂已经化作一地铁锈。
物理破拆，失败。
玄机子缩在角落，眼中闪过一丝“早就告诉你”的快意。
赵彻没有理会，他盯着那扇门，眉头紧锁。
这门后的东西，能让物质瞬间腐朽。
这确实超出了目前的科技解析范畴。
“钥匙……”
赵彻低声自语。
就在这瞬间。
他胸口那枚一直沉寂的龙纹铜符，毫无征兆地滚烫起来。
那种热度，像是烙铁直接印在了心脏上。
嗡。
一道无形的皇道龙气，以赵彻为圆心，霸道地横扫整个溶洞。
紧接着。
那扇连核动力机甲都无可奈何的青铜门，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叹息。
咔……咔嚓。
石门从内部，缓缓裂开一条缝。
黑色的寒流喷涌而出，所过之处，岩石风化成沙，暗河瞬间干涸。
“全员退后！护盾全开！”
赵彻暴喝，身形暴退，单兵能量盾撑起一片幽蓝光幕。
所有枪口全部死死锁定那条门缝。
一定要出来什么怪物吗？
赵彻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冷汗浸湿了手套。
哒。
哒。
哒。
脚步声。
很轻，很慢，那是破烂的草鞋拖在地上的声音。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神经上。
黑雾翻涌。
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枯木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随着他的出现，那些恐怖的黑雾竟然如同臣子见到了君王，温顺地匍匐在他脚下。
不是魔神。
也不是怪物。
那是一个……老人？
赵彻眯起眼，战术目镜疯狂扫描。
【目标：人类。能级：极低。生命体征：濒危。
老人头发花白，乱草般披在脑后，身上的衣服已经烂成了布条，但他依然固执地将其裹紧。
赵彻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深衣长袍。
右衽交领，宽袍大袖。
哪怕烂成了布条，那也是标准的秦制礼服！
更让赵彻头皮发麻的是老人头顶那个歪歪斜斜的冠冕。
獬豸冠。
在秦代，只有执法御史或高阶方士，才有资格佩戴这种法冠！
老人似乎几千年没见过光了。
他抬起枯如鸡爪的手，遮挡着刺目的探照灯，浑浊的眼球茫然四顾，看着周围那些钢铁巨兽，看着那些穿着奇怪盔甲的士兵。
最后。
他的目光定格在赵彻身上。
准确地说，是定格在赵彻胸口那枚金光熠熠的龙纹铜符上。
咣当。
拐杖落地。
老人浑身剧烈颤抖，像是看到了信仰的神灵降临人间。
扑通！
他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满是碎石的地面，鲜血直流却浑然不觉。
“臣……”
老人的声音沙哑、干裂，带着一种古老而拗口的腔调。
那不是玄黄界的通用语。
那是纯正的、带着关中口音的……雅言！
“臣，徐福……”
“叩见陛下！”
轰！
这两个字，比刚才的镇狱主炮还要震撼，直接在赵彻的脑海里炸开了一朵蘑菇云。
徐福？！
那个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骗了始皇帝一大笔经费，最后不知所踪的徐福？
他没去东瀛？
他没死在海上？
他……在这扇门里？
还没等赵彻消化这个惊天情报，龙纹铜符自动悬浮，投射出一道贯穿天地的金光。
光影交织。
嬴政那身穿玄色龙袍的虚影，缓缓浮现。
这位千古一帝，此刻正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老人，那双总是掌控一切的凤目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他认得那个冠冕。
他认得那个声音。
那是当年他在咸阳宫，亲自送走出海的方士首领。
“徐福？”
嬴政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置信，穿透了位面壁垒，在溶洞内回荡。
听到这魂牵梦绕的声音，徐福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这数千年的委屈全部哭尽。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枚早已锈蚀，却被磨得锃亮的铜牌，高高举过头顶。
那是……大秦出海通关文牒！
“陛下！”
“臣……终于找到仙山了！”
徐福抬起头，满脸血泪，指着身后那扇喷涌着死气的青铜门，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但这仙山……是死的啊！”
“这里是一座坟！是一座埋葬了诸神的坟墓啊陛下！！”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赵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如果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山”
那么，所谓的修仙界，所谓的玄黄界……
难道就是当年大秦苦苦寻找的……一座巨大的坟场？
“赵彻。”
嬴政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再有震惊，不再有波动。
只剩下比万年玄冰更冷的杀意。
“臣在。”赵彻立正。
“封锁全场。”
嬴政的虚影俯瞰着下方瑟瑟发抖的玄机子等人，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除了徐福，这里的所有活口……”
“一个不留。”
咔嚓。
赵彻手中的枪栓拉动，眼神瞬间冷硬如铁。
“诺！”
枪口调转。
玄机子还没来得及从这惊天的变故中回神，就看到那代表死亡的红点，再次锁定了他的眉心。
这一次。
没有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