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峡谷，地心深处。
岩层在震颤。
如果此时有人能透视地底，会看到一幅让修仙者世界观崩塌的画面。
数百台墨家“工蜂”重型掘进机，像一群不知疲倦的钢铁巨兽，正疯狂啃食着坚硬的岩盘。这根本不是什么轻灵玄妙的五行遁术，这是简单粗暴的物理入侵。
超硬合金钻头高速旋转，每分钟三千转的恐怖动能，将挡路的一切物质磨成粉末。火星像瀑布一样喷涌，刺耳的摩擦声在地底回荡，尖锐得能把普通人的耳膜撕裂。
王离踩在一辆悬浮突击车的引擎盖上，根本没看下面那些忙碌的机械臂，只是漫不经心地划拉着手中的战术平板。
屏幕幽光映照着他冷硬的脸，无数绿色数据流正飞速构建地下结构的三维模型。
“报告将军。”
通讯频道里传来工兵营长的吼声，背景音是液压锤那种沉闷有力的轰鸣，像巨人在打桩。
“钻探深度八百米，碰到硬茬子了。硬度极高，钻头磨损率飙升，那是某种灵能护盾！”
王离眉头都没皱一下，随手按住通讯器。
“换‘破阵’钻头。”
“还有，炮兵那边别闲着，给老子往钻孔里灌‘液态破魔酸’。”
他顿了顿，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
“它不是硬吗？那就把它化了，再给老子捅穿！”
地下三百丈，溶洞。
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玄机子手里的罗盘没碎，但指针像是中了邪，死死指向正上方，一动不动。
那不是坏了，是被某种霸道到不讲理的磁场强行锁死。
“师尊……”
那个平日里最受宠的小弟子脸色煞白，声音哆哆嗦嗦。
“头顶……头顶的岩石好烫……”
不用她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原本阴冷潮湿的溶洞，现在的温度高得离谱。洞顶倒挂的石钟乳开始疯狂滴水，那是被高温逼出来的地脉湿气。
更可怕的是那个声音。
一种沉闷、持续、让人骨头发酸的震动，正隔着百丈厚的岩石，一点点钻进每个人的脑仁里。就像有一头太古凶兽，正在头顶咀嚼着这座大山。
玄机子盯着洞顶，神识刚探出去半寸，就被狠狠弹了回来。
烫。
像把手伸进了岩浆里。
“锁龙阵……”
玄机子嘴唇干裂起皮，嗓音沙哑得像两块破砂纸在摩擦。
“没用了。”
“他们在向阵法节点里灌酸……不，那东西能腐蚀灵气！”
作为天机阁长老，元婴中期的大修，他这辈子破过的阵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以力破巧的见过，巧解阵眼的见过，甚至用万人血祭污秽阵灵的魔道手段他也见过。
但他做梦也没见过这种路数。
这是把阵法当成石头，一层层剥皮，一寸寸腐蚀，然后用那些笨重的铁疙瘩硬生生凿进来！
这是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准备迎敌！”
玄机子猛地起身，道袍鼓荡，七柄本命飞剑嗖地射出，在他身前布下流光溢彩的北斗剑阵。
“不管上面是什么东西，想动灾厄之源，先问问老夫的剑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
滋——！
一声极其细微，却让人牙酸的切割声突兀响起。
洞顶，裂了。
不是那种受到重击的碎裂，而是像热刀切黄油，被一道红色的高温光束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圆。
轰隆！
那个重达数十吨的圆形岩石柱轰然砸落，直挺挺掉进溶洞中央的暗河，激起漫天水花。
紧接着，是光。
几十道刺目的探照灯光柱瞬间打下来，把这地底千年的黑暗撕得粉碎。
红点。
密密麻麻的红色激光瞄准点，像麻风病斑一样，瞬间布满了玄机子和一众弟子的眉心、心脏、咽喉。
没有废话。
没有“来者何人”。
洞口边缘，十几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探出身子。
他们穿着全覆式外骨骼装甲，面部是冷冰冰的蜂窝状面罩，手里端着造型狰狞怪异的“破军”粒子步枪。
他们站在高处，枪口下压。
那种眼神，不像在看修士，像屠夫在看笼子里的鸡。
随后，一个人影从洞口飘然而下。
他没穿那种笨重的装甲，只是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脚下踩着一块嗡嗡作响的反重力浮盘，双手插兜，姿态闲适得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
赵彻。
他落地无声，连鞋底的灰尘都没扬起。
左眼的单片战术目镜闪烁着幽蓝数据流，视线慢悠悠扫过全场，最后停在玄机子那张铁青的脸上。
“天机阁，玄机子？”
赵彻的声音经过扩音器处理，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冷漠，回荡在溶洞里。
“元婴中期，黑市悬赏一千五百灵石。”
他点点头，似乎在评估一件商品的成色。
“还行，能回本。”
玄机子瞳孔猛缩。
他看不透这个年轻人。对方身上没有半点灵力波动，干净得像个凡人，但那种危险的气息却让他浑身汗毛直竖。
“阁下是谁！”
玄机子厉声暴喝，身前七柄飞剑嗡鸣大作，剑尖齐刷刷指向赵彻。
“毁我阵法，闯我禁地！你可知这是在挑衅整个万仙盟！”
赵彻笑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弹了弹衣领。
“挑衅？”
“老人家，你是不是对法律有什么误解？”
赵彻抬手指了指头顶那个巨大的破洞，又指了指周围那些随时准备开火的士兵。
“这叫考古。”
“大秦律法第一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地下的东西，埋在大秦的土里，自然就是大秦的国有资产。”
他往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很轻，却像重锤砸在玄机子心口。
“我们只是依律办事，回收属于国家的历史文物。”
“至于你们……”
赵彻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冰冷。
“非法持有管制刀具，聚众暴力抗法，严重阻碍国家重点工程建设。”
他抬起右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啪。
“根据《大秦仙界治安管理处罚条例》。”
“我建议，当场击毙。”
嗡——！
一股恐怖的能量波动瞬间锁定了整个溶洞。
那种毁灭性的气息，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无比。
咔嚓。
玄机子悬在半空的飞剑，竟然承受不住这股单纯的质量威压，发出哀鸣，表面崩出细密的裂纹。
这是降维打击。
是真理的重量。
玄机子双腿一软，那种来自生物本能的恐惧压垮了他的骄傲。他看着那个如同死神判官般的年轻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世道，变天了。
“现在。”
赵彻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双手抱头，蹲下。”
“或者变成灰。”
“选一个。”
玄机子还没来得及动作，溶洞深处那扇一直紧闭的石门突然震动了一下。
一股古老、苍凉，带着腐朽气息的黑风，从门缝里渗了出来。
赵彻目镜上的数值疯狂跳动。
【警告！检测到高能灵体反应！
【警告！能级超越元婴期……无法解析！
石门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像是隔着万古岁月传来。
“大秦？”
“何人……敢扰吾清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