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峡谷深处。
这里常年被一种灰黑色的瘴气笼罩,瘴气中蕴含着能够侵蚀神识的剧毒,即便是金丹修士,也不愿轻易涉足。
然而此刻,这片万年死寂之地,却被粗暴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轰隆隆——!
狂风呼啸,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舰首,一门比宫殿大门还要粗大的主炮炮口,正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蓝色电光。
大秦方士院与墨家联合攻关的最高杰作,理论上一击足以将一座中型城池从地图上抹去。
此刻,它正缓缓充能,目标……是下方那片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乱石滩。
地面上。
数百台墨家“工蜂”工程机甲已经完成了阵地展开。
这些三丈高的机甲外形酷似蜘蛛,八条液压机械腿深深扎入岩层,背部装载着不同功能的模块。
有的是超高频声波钻头,有的是等离子切割炬,还有的……是巨大的、刻满了镇压符文的液压夯锤。
王离身穿一套轻型外骨骼装甲,站在一辆突击车的车顶,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动静。
“将军,这地方鸟不拉屎,真有天机阁那帮孙子说的那么邪乎?”一名副将凑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怀疑。
“大人的命令,挖就对了。”
王离放下望远镜,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
他不懂什么末法之劫,也不懂什么上古遗迹。
他只知道,服从命令,是秦军的天职。
赵彻让他挖地三尺,他就绝不会只挖两尺九。
“所有单位注意!”
王离举起手臂,声音通过通讯频道传遍全场。
“执行‘掘墓’计划!”
“开挖!”
嗡——!
随着他手臂挥下,数百台“工蜂”机甲同时启动。
刺耳的高频蜂鸣声中,数十根巨大的声波钻头高速旋转,狠狠地扎进了坚硬的岩层。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岩石被震成齑粉的“簌簌”声。
大地在颤抖。
仿佛有一头远古巨兽,正在地底苏醒。
就在钻头深入地底百米的瞬间!
异变陡生!
轰!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光幕,从乱石滩下方猛然爆发,瞬间将方圆十里笼罩!
光幕之上,无数玄奥复杂的符文流转不休,形成一座巨大无比的守护阵法,散发着古老而磅礴的气息。
“铿锵!”
冲在最前面的几台“工蜂”机甲,其特种合金钻头撞在光幕上,爆开一团刺目的火花,竟被硬生生弹了回来,钻头表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有反应了!”王离眼中精光一闪,“妈的,还真有货!”
与此同时。
在距离乱石滩约二十里外的一处隐秘山洞内。
“不好!‘锁龙阵’被触动了!”
一名身穿月白色道袍,手持罗盘的老者猛然睁开眼睛,脸上血色褪尽。
他是天机阁此次行动的领队,一位货真价实的元婴中期大修士,道号“玄机子”。
在他身边,还有七八名金丹期的天机阁核心弟子,此刻也都是一脸惊骇。
“怎么可能?锁龙阵是上古大能布下的禁制,专门用以封印‘灾厄之源’,隔绝内外,除非从内部破解,否则就算是化神天君,也休想从外部强行攻破!”一名弟子失声叫道。
玄机子死死盯着罗盘上疯狂旋转的指针,额头冷汗涔涔。
指针指向的,正是那伙“铁蝗”所在的方向。
“不是攻破……他们……他们在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在消解阵法的根基!”
玄机子声音发颤。
他的神识能够感觉到,那座坚不可摧的上古大阵,此刻就像一块被无数蚂蚁啃噬的堤坝。
虽然短时间内无碍,但阵法的能量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被消耗、被“震散”!
那根本不是修仙者的手段!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讲道理的物理暴力!
“师尊,我们怎么办?那伙铁蝗显然是冲着‘灾厄之源’来的!一旦封印被破,后果不堪设想!”一名女弟子急切地问道。
“传讯宗门!请求支援!”玄机子当机立断,“其他人,随我布下‘天机迷踪阵’,不惜一切代价,拖住他们!”
“绝不能让他们挖开那里!”
然而,他话音未落。
一个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仿佛九幽之下的寒风,突兀地在山洞内响起。
“晚了。”
谁?!
玄机子等人骇然回头。
只见山洞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轻人。
他身材挺拔,面容平静,左眼的位置,被一枚闪烁着绿色数据流的单片目镜所覆盖。
正是赵彻。
他身后,两排身穿外骨骼重甲的秦军锐士,手中的“破军”粒子步枪已经充能完毕,黑洞洞的枪口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你……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玄机子心神剧震。
他们布下的隐匿阵法,足以屏蔽元婴后期的神识探查,可对方却像走进自家后院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热成像。”
赵彻指了指自己的战术目镜,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解释一个常识。
“在‘帝国鹰眼’的扫描下,你们山洞里烧的那堆篝火,在几百里外,比黑夜里的太阳还要显眼。”
玄机子等人下意识地看向山洞中央那堆为了取暖和照明而点燃的火焰,一瞬间,感觉自己这几百年的修仙常识,被按在地上反复碾压。
羞辱。
这是前所未有的羞辱!
他们引以为傲的仙道阵法,在对方面前,竟成了指路的明灯?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强闯我天机阁看守的禁地!”玄机子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喝道。
“大秦,赵彻。”
赵彻报上名号,向前一步。
“至于为什么来这里……”
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冷得像冰。
“因为这里,现在归我大秦管了。”
“奉劝各位,立刻放下武器,配合我们的考古工作。否则……”
赵彻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轰——!
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从外界传来。
整个山洞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一道粗大到无法形容的幽蓝色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地轰击在远处的金色光幕之上。
没有爆炸。
只有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光柱笼罩之下,那座号称化神天君都无法撼动的上古大阵,表面的符文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发疯般地消融、气化。
光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暗淡。
“镇……镇狱主炮……”
玄机子看着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嘴唇哆嗦着,面如死灰。
他从宗门传回的最高密令中,看到过关于这种武器的描述。
那是被定义为“灭宗级”的禁忌武器。
而现在,这件武器,被用来……挖地。
考古式灭门。
这一刻,玄机子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彻底粉碎。
他终于明白,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蛮横的过江龙。
而是一个前所未见,也无法理解的,跨越了维度的文明。
“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赵彻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死神的宣判。
“关于那扇石门背后,‘灾厄之源’的秘密。”
山洞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玄机子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后的无力感。
天机阁守护了千年的秘密,在对方的“镇狱主炮”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
所谓的上古禁制,成了一个笑话。
“赵将军……”
玄机子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开口,称呼已经从“阁下”变成了“将军”。
这是弱者对强者最基本的尊重。
“那扇石门之后,并非什么宝藏,而是……上个纪元的遗骸,一处被诅咒的‘不祥之地’。”
他似乎放弃了抵抗,选择了合作。
“我们天机阁的祖师曾推演出,此地封印着导致上个修仙文明覆灭的根源——‘末法之毒’。”
“一旦封印破碎,末法之毒泄露,整个玄黄界的灵气都会被污染、枯竭,所有修士都将修为倒退,最终沦为凡人,在痛苦中死去。”
“这,便是末法之劫!”
玄机子说得声情并茂,眼中充满了对苍生的悲悯。
赵彻静静地听着,左眼的战术目镜中,正实时分析着玄机子的微表情和心率波动。
【目标:情绪激动,心率加快,但核心逻辑稳定。
“所以,你们天机阁守在这里,就是为了保护世界?”赵彻似笑非笑地问道。
“守护苍生,是我天机阁的使命!”玄机子义正言辞。
“使命?”
赵彻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嘲弄。
“据我所知,你们不久前,还在策划如何进入这片‘不祥之地’,夺取里面的‘神物’吧?”
玄机子脸色一僵。
“否则,你身上这件专门用以抵御‘末法之毒’的‘避劫仙衣’,是用来做什么的?”
赵彻伸手指了指玄机子贴身穿着的一件毫不起眼的灰色内衬。
那件衣服上,绣着肉眼不可见的微小符文,正散发着一种隔绝一切能量侵蚀的特殊波动。
在“帝国鹰眼”的扫描下,这种波动无所遁形。
玄机子的表情,瞬间从悲天悯人,变成了被人当众扒光衣服的惊骇与羞愤。
他最大的秘密,竟然被对方一眼看穿!
“你们……”
“别你们我们的了。”赵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没兴趣听你们那套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只问你,那扇门,怎么开?”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
外界,金色光幕在“镇狱主炮”的持续轰击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彻底崩碎。
大地剧烈震颤,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出现在乱石滩的中央。
巨坑底部,一座斑驳、古老的青铜石门,暴露在了空气中。
石门高达百丈,上面刻满了扭曲诡异的浮雕,既非妖文,也非人言,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荒古气息。
门缝紧闭,但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正从缝隙中不断溢出。
黑雾所过之处,岩石枯萎,草木凋零,就连空气中的灵气,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完了……”
玄机子看着这一幕,面如死灰,喃喃自语。
“封印……破了……”
赵彻没有理会他的绝望,而是通过通讯频道,直接下令。
“蒙恬,下去看看。”
“诺!”
百丈高的青铜巨人迈开脚步,无视了那些足以让金丹修士瞬间毙命的黑色雾气,一步步走下巨坑,来到了那扇巨大的青铜石门前。
巨手抚上石门,试图将其推开。
然而,石门纹丝不动。
【警告:检测到未知法则锁定,物理开启失败。
【分析中……锁定方式为……概念性封印。
“概念性封印?”赵彻皱起了眉。
“没用的……”玄机子惨笑一声,仿佛已经认命,“那扇门,只有拥有‘钥匙’的‘守门人’血脉,才能从内部打开。强行破坏,只会让门后的灾厄彻底爆发!”
“钥匙?守门人?”
赵彻捕捉到了关键词。
“这血脉早已断绝了万年……”玄机子摇着头,眼神空洞。
就在这时。
异变再起!
那扇紧闭的青铜石门,忽然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刺耳摩擦声。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从门后,缓缓将其拉开!
一条漆黑的门缝,出现了。
门缝中,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怪物,也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洪流。
只有无尽的、死寂的黑暗。
以及……一个蹒跚的脚步声。
哒。
哒。
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无论是秦军锐士,还是天机阁的修士,都死死地盯着那条门缝。
就连天空中的“蓬莱号”,都暂时停止了主炮的充能,无数探测法阵全功率开启,对准了那扇诡异的石门。
终于。
一个身影,从那片纯粹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不堪的古代官服,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老者。
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手中拄着一根普普通通的木杖,一步一步,走出了石门。
他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凡人。
但当他出现的那一刻,周围那些霸道的黑色雾气,竟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臣子,纷纷退散,不敢靠近他分毫。
“守……守门人?”玄机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血脉不是已经断绝了吗?
怎么可能还有人能从门后走出来?
赵彻的心脏,在这一刻,却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死死地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