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大部分乡亲已进帐篷歇息。兰兰蚊血 唔错内容虎贲军士卒开始交接班,值夜的披上毛皮大氅,挎弓佩刀,牵着战马走向哨位。
吕擎与高顺、吕布围坐在最后一堆篝火旁,火焰噼啪作响。
“大哥。”吕布压低声音,“咱们真就在这儿扎根了?不去河西郡任职了?”
“河西郡要去,但不能全押在丁原身上。”吕擎用木棍拨弄着火堆,“此地距河西郡治离石城不过八十里,快马半日可达。进可呼应郡府,退可据守河谷。更关键的是——”
他看向二人:“我们要有自己的根基。虎贲军不能永远只是‘客军’,乡亲们不能永远颠沛流离。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也是未来大业的起点。”
高顺沉吟道:“大哥思虑深远。只是一百虎贲军,既要护卫村落,又要应对郡府调遣,兵力怕是捉襟见肘。”
“所以要扩军。”吕擎目光灼灼,“开春后,从河西郡选拔第二批虎贲军,同样标准,严加训练。此外,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男子,农闲时皆需参加操练,组成乡勇。我们要的,是全民皆兵。”
吕布一拍大腿:“这个好!就像当年在九原,咱们带着乡党打鲜卑!”
“不止如此。”吕擎道,“还要建学堂,孩童无论男女,白日上学,识字算数,习武强身。老人中有手艺的——木匠、铁匠、医者——要带学徒,把本事传下去。我们要建的,是一个能自给自足、能战能守、能传承文明的堡垒。”
夜色中,河谷寂静,唯有篝火燃烧声与远处哨兵偶尔传来的马蹄声。
吕布忽然道:“大哥,你说咱们真能拜将封侯吗?”
吕擎望向北方星空,许久,缓缓道:“我不知道。但若不去做,便一定不能。至少——”他看向沉睡的帐篷区,“我们要让跟着我们的这些人,能活下去,活得好。”
高顺起身,按刀行礼:“顺,愿随大哥,至死方休。”
吕布也站起来,拳头捶在胸膛:“俺也一样!”
吕擎看着这两位生死与共的兄弟,火光在他们年轻而坚毅的脸上跳动。
未来艰难险阻无数,但至少今夜,在这片新生的土地上,希望如同这堆篝火,已然点燃。
腊月二十,第一批十栋木屋立起框架。
腊月二十五,屋顶铺上茅草与木板,门窗安装完毕。
腊月二十八,三十户人家搬入新居。虽然屋内尚空,地面仍是夯土,但至少有了遮风挡雪的屋顶和墙壁。
除夕那日,大雪纷飞。
新建的议事堂里,二十口大锅同时煮著羊肉汤——那是虎贲军狩猎队三天来的收获。每户分到两斤羊肉、三升粟米、一把干菜。对于历经迁徙之苦的乡亲们来说,这已是多年来最丰盛的年夜饭。
吕擎站在议事堂前,看着冒雪排队领取食物的乡亲。队伍井然有序,无人争抢,孩童们穿着虎贲军匀出来的旧棉袄,小脸冻得通红却满是笑容。
张老丈拄拐走来,胡须上沾著雪花:“文渊,进去喝碗热汤吧。这儿有我们照看。”
吕擎摇头:“再等等。”他目光扫过人群,忽然定格在一个角落里。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端著比她脸还大的陶碗,小心翼翼地走着。雪地湿滑,她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去。
一道身影倏然而至。
吕布单膝跪地,一手托住女孩后背,一手稳稳接住即将倾覆的陶碗——滚烫的肉汤竟一滴未洒。
女孩吓呆了,愣愣看着眼前这位如山般的身影。
吕布把碗放回她手中,咧嘴一笑:“拿稳了,慢慢走。”说著起身,朝女孩母亲点点头,转身回到岗哨位置,仿佛刚才那电光石火的动作从未发生。
但许多乡亲都看见了。
人群中有低语声:“奉先将军看着凶,心可真善”
“听说在战场上,他一人能杀百骑呢!”
“对咱们却这般温和”
吕擎嘴角微扬。他要塑造的吕布,不仅是战场上的无双猛将,更是百姓心中的守护之神。今日这一扶,胜过千言万语。
夜深时,雪停了。
吕擎独自走上北面山梁的哨卡。值夜的士卒欲行礼,被他摆手制止。
从山梁望去,河谷中点点灯火。新村的轮廓在雪地中清晰可见,东西主街已初具规模,议事堂的灯火最亮,里面传来乡亲们守岁的说笑声。
更远处,黑暗笼罩着并州大地,更笼罩着即将陷入混乱的天下。
“光和五年要过去了。”吕擎轻声自语。
明年,光和六年。
再一年,就是中平元年——黄巾之乱爆发之年。
还有两年时间。
他握紧腰间的“断岳”刀柄,刀鞘冰冷,掌心温热。
身后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
吕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大哥,该换岗了。”高顺的声音传来。
“伯平,你看。”吕擎指向河谷灯火,“我们建起的,不只是几栋房子。”
高顺沉默片刻:“是人心。”
“是人心。”吕擎重复道,转身看向这位未来的陷阵营统帅,“而人心,是比城池更坚固的堡垒。”
风雪又起,但河谷中的灯火,彻夜未熄。
新年的第一天,在定襄河谷,虎贲军与六百乡亲,共同迎来了第一个黎明。
十日后,光和六年正月初十。
定襄新村已初具规模,六十户人家全部入住新居,村墙地基开始挖掘,学堂、医馆、铁匠铺等公共建筑也已动工。
吕擎将村中事务托付给张老丈和几位长者,留下三十名虎贲军老卒协助防卫与训练乡勇。
清晨,吕擎、吕布、高顺三人站在村口。
“此去河西郡,快则三月,慢则半年,必会回来。”吕擎对送行的乡亲们拱手,“村中诸事,就拜托诸位了。”
“文渊放心!”张老丈郑重道,“定襄河谷,永远是吕家兄弟的根!”
吕布翻身上马,回头望了望这个崭新的家园,眼中闪过一丝不舍,随即转为坚定:“大哥,走吧!”
高顺整顿好百余名虎贲军骑兵,队列严整,旌旗猎猎。
吕擎最后看了一眼在晨曦中苏醒的河谷村落,调转马头。
“出发,赴任河西!”
马蹄声起,百余骑如离弦之箭,向南疾驰。
定襄河谷在他们身后渐行渐远,而前方,是即将风起云涌的并州河西郡,更是两年后那场席卷天下的巨浪。
扎根已毕,征程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