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月光惨淡。
夏侯回勒马立于矮坡上,望着远处那支若隐若现的军队。
火把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勾勒出大约一千五百人的轮廓——前方五百骑兵,后方一千步兵,正是白日里“奔袭谯郡”的那支部队。
“将军,他们停下来了。”副将低声道。
夏侯回皱眉。对方原地驻扎,不像是要急行军的样子。
这不对劲——若真想奔袭谯郡,此刻应该加速北上,为何停下?
火把陆续熄灭,只留零星几点光。黑夜将一切都吞没。
“传令,”夏侯回沉声道,“全军戒备,骑兵不许卸鞍,步兵刀不离手。”
他的三千兵马立刻进入警戒状态。八百骑兵分作两队在两侧游弋,两千步兵结成圆阵,长矛对外,盾牌高举。
时间一点点流逝。
子时,远处突然亮起大片火把。陈到的部队再次点燃照明,火光中可见骑兵已上马,步兵整队。
夏侯回心中一紧:“他们要冲锋!”
果然,陈到军动了。
五百骑兵率先启动,火把高举,马蹄声如闷雷滚来。后方一千步兵紧随,脚步声整齐划一。
“狂妄!”夏侯回怒喝,“区区一千五百人,也敢正面冲阵?”
他拔刀下令:“步兵,圆阵固守,缓慢前压!骑兵随我——正面迎击!”
八百曹军骑兵齐声嘶吼,拍马冲锋。两军骑兵在黑暗中迅速接近,火把的光芒将双方铁甲映得忽明忽暗。
就在两股洪流即将相撞的瞬间——
“轰!”
巨响从夏侯回军阵后方传来。
不是陈到,是从更深的黑暗中杀出的另一支骑兵。
他们没有火把,马蹄裹布,马嘴裹弦,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接近,直到百步内才被察觉。
“后面!”有士兵惊叫。
夏侯回头一看,瞳孔骤缩。
五百双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凶光,如同狼群。
为首一人跨坐青狼异兽,手持幽蓝大戟,正是秦天!
“秦天……你……”夏侯回脑中一片空白。
不是奔袭谯郡吗?不是疑兵吗?为何秦天会在这里?!
来不及细想,秦天的五百铁骑已如尖刀般刺入圆阵后翼。
两千曹军步兵本是正面防御陈到,后背毫无防备,瞬间被撕开一道血口。
“变阵!变阵!”夏侯回嘶吼。
但短时间内圆阵变阵何其艰难?前排士兵转身,后排士兵前压,队形顿时混乱。
而前方,陈到的五百骑兵已杀到眼前。
“右转!急转!”夏侯回急中生智,想起陈到那手绝技,“随我右转,绕开正面!”
他带头向右急转,身后骑兵竭力跟随。但并非所有士兵都能做到——前队三百骑勉强转开,后队四百骑因速度、反应不一,相互冲撞踩踏,瞬间折损上百。
夏侯回带着三百骑狼狈绕出,回头一看,心胆俱裂。
他留下的五百骑兵正被陈到和秦天前后夹击,如磨盘中的豆子,血肉横飞。
“冲!冲陈到后军!”夏侯回咬牙,率三百骑直扑陈到后方的一千步兵。
在骑兵面前,无阵步兵如草芥。三百骑冲入人群,刀光翻飞,惨叫声四起。
夏侯回连斩七人,浑身浴血,心中却升起一丝希望——若能冲垮这支步兵,再绕回本阵,或许还有胜机。
他率骑兵从步兵阵中凿穿而过,正要迂回,却见秦天已率五百铁骑从左翼包抄而来。
“夏侯回。”秦天声音平静,却如寒冰刺骨,“到此为止了。”
夏侯回勒马,看着眼前这个杀兄仇人,又望了望身后仅存的三百骑和远处仍在苦战的本阵,忽然笑了。
“秦天,我承认,用兵我不如你。”他握紧刀柄,“但今日,我纵死,也要咬下你一块肉!”
他举刀高呼:“儿郎们!随我杀——!”
三百残骑发起决死冲锋。
秦天神色不变,玄冰戟斜指:“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五百亲卫齐声怒吼,士气如虹。在“陷阵之志”技能加持下,这些本就百战精锐的士兵,此刻眼中只剩下狂热。
两股骑兵再次碰撞。
这一次,没有技巧,只有最原始的厮杀。
幽蓝电光一闪。
夏侯回的头颅高高飞起。
他在空中最后看到的,是满天星斗,还有多年前那个夜晚——他和兄长夏侯玄跪在曹猛面前,三人歃血为盟:“此生共赴大业,生死不弃。”
“大哥……”他嘴唇微动,“臣……先走一步了。”
头颅落地,滚入尘埃。
主将战死,三百骑瞬间崩溃。
残存的曹军骑兵四散奔逃,但秦天亲卫已合围,一个不留。
另一边,陈到已率四百余骑与八百步兵汇合,将两千曹军圆阵彻底冲垮。
失去指挥的曹军如无头苍蝇,被分割围歼。
战斗持续到寅时。
天色微明时,战场已寂静。
秦天策马巡视。遍地尸骸,血浸黄土。此战,灭夏侯回部两千余人,自损骑兵二百、步兵三百。
“主公,”陈到策马而来,脸上血污未擦,“我军还剩骑兵九百,步兵七百。接下来……”
“换装。”秦天翻身下狼,“让士兵换上曹军衣甲,取夏侯回将令、旗帜。”
陈到一愣:“主公是要……”
“谯郡。”秦天望向北方,“曹猛以为我是疑兵,我就真去打给他看。”
他顿了顿,补充道:“七百步兵多执旗帜,伪装成两千人规模。你率九百骑兵先行,我随后就到。”
“诺!”
陈到转身欲走,又停步,郑重抱拳:“主公知遇之恩,陈到此生必报。”
秦天拍了拍他肩膀:“此战若成,你当为首功。”
一个时辰后,一支“曹军”部队出现在通往谯郡的官道上。
前方是九百骑兵,打着夏侯回的旗号。
后方是七百步兵,却举着足够两千人用的旌旗,远远看去,确似一支得胜回师的部队。
沿途哨卡见是自家旗号,又有夏侯回将令,无不放行。
而秦天本人,则率五十名亲卫,扮作传令兵,混在队伍中。
午时,部队抵达谯郡南三十里。
“将军,”探马来报,“谯郡守军约两千,守将曹洪是曹猛族弟,为人谨慎。城门每日只开三个时辰,进出皆需严查。”
秦天沉吟片刻:“曹洪此人,我有所耳闻。谨慎有余,胆略不足。传令陈到:加速行军,做出溃败之态。”
“溃败?”
“对。”秦天冷笑,“夏侯回战败的消息,应该快传到谯郡了。我们扮作败军,曹洪必会开城收容。”
果然,未时三刻,当陈到率“败军”仓皇抵达谯郡城下时,城头已乱作一团。
“开门!快开门!”陈到在城下大喊,“夏侯将军战死,秦军追兵将至!”
城头守将曹洪脸色发白:“夏侯回……战死了?”
“千真万确!”陈到指着身后,“这些是突围出来的弟兄,秦军就在后面!”
曹洪望去,只见城外士兵个个带伤,旗帜残破,确似败军。
他犹豫片刻,还是下令:“开城门,放他们进来。但只许进瓮城,待查验身份后再入内城。”
“咯吱——”
城门缓缓打开。
陈到率军涌入瓮城。
就在最后一名士兵进入的瞬间,城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五十骑如闪电般冲来,为首正是秦天!
“关城门!”曹洪大惊。
但晚了。
秦天胯下青狼一跃三丈,直接从将闭的城门缝隙中挤入。
玄冰戟横扫,守门士兵如稻草般倒下。
“杀!”秦天暴喝。
瓮城内,九百“败军”瞬间撕去伪装,刀剑出鞘。
城头守军还没反应过来,瓮城已被控制。
“你……你们是……”曹洪在城楼颤抖。
秦天抬头,幽蓝大戟指向他:“降,或死。”
曹洪看着瓮城内杀气腾腾的敌军,又望了望城外——根本没有什么“追兵”。
他苦笑一声,扔下佩剑。
“开内城门……投降。”
谯郡,陷落。
从入城到控制四门,只用了一个时辰。
当夜,谯郡太守府。
秦天看着沙盘,陈到在一旁禀报:“城中粮仓充足,足够万人食用1月。府库存有弓弩数百张、箭矢万支。”
“好。”秦天点头,“传令:紧闭城门,放出消息——谯郡已陷,夏侯回战死。”
他顿了顿,补充道:“消息要‘恰好’传到曹猛耳中,但不能太早。我要他在攻打赵无极的关键时刻,得知后院起火。”
“诺!”
陈到退下后,秦天走到窗前,望向南方。
曹猛此刻,应该正在猛攻赵无极大营。
当他得知谯郡失守、夏侯回战死时,会是什么表情?
“曹猛啊曹猛,”秦天轻声自语,“你算计粮道,算计兵力,却算漏了一件事——”
他握紧戟柄。
“我秦天要打哪里,从不需要大军压境。五百骑,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