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安郡城下,八千联军大营绵延如蚁。
周平与赵凡站在营门前,看着从南方疾驰而来的那支兵马。
当先一人五十余岁,面容儒雅却带着武将的刚毅,正是汝阴太守寻文极。他竟亲自来了前线。
“寻太守。”周平抱拳,心中暗惊。这位太守的诚意,未免太足了。
寻文极下马还礼,开门见山:“两位将军,秦公有令,十日破城。某不才,愿倾力相助。”他一挥手,“汝阴郡两千兵马,皆听二位调遣。”
赵凡眼睛一亮。两千兵,而且是寻文极的本部精兵——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功勋,意味着实权!
“寻太守深明大义。”周平郑重道,“此战若胜,主公必不吝封赏。”
寻文极苦笑:“某不敢求赏,但求能将功折罪。此前受王氏掣肘,多有不得已之处。今日能助秦公成事,已是万幸。”
这话半真半假。但周平二人不在意——兵到手了,才是真的。
八千对三千(一千守兵加两千民夫),兵力悬殊。但攻城从来不是简单的数字游戏。
周平下令:第一日,试探性猛攻,摸清城防虚实。
阳安城头,守军顽强抵抗。滚木礌石、热油沸汤,让攻城军付出了三百余伤亡。
但当夜,城中便起了流言。
“听说秦公有圣水,一碗就能治好疫病……”
“真的假的?城东老王家的儿子喝了,三天就能下地了!”
“鲁郡、颍川的百姓都治好了,就咱们阳安郡还在受苦……”
第二日,城防明显减弱。守军眼神飘忽,动作迟缓。攻城军一度攻上城墙,虽被击退,但已在守军心中埋下恐惧。
第三日,周平亲自督战。颍川三校尉何恩才、荀牧、郭开各率本部猛攻三门,寻文极的两千兵马压阵。
城头血战,攻城军数次冲上城墙,又被拼死推下。
但每一次冲击,都让守军士气衰减一分。
太守刘琨在府中焦躁踱步。
城外是八千大军,城内是人心惶惶的百姓和动摇的守军。更致命的是——疫病。
阳安郡染病者已过三千,其中守军就有五百。
这些士兵头疼发烧,勉强守城已是极限。
而秦天的圣水,就在城外。
“大人……”副将低声道,“城中粮草,只够半月了。”
刘琨脸色铁青。
当夜,城中发生骚乱。
数十名染病士兵的家眷冲上城墙,哭喊着要开城求医。守军拦也不是,放也不是。
第四日黎明,城门突然开了。
不是攻破的,是主动打开的。
刘琨提着血淋淋的包袱走上城墙,面对城外大军,将包袱高高举起。
“阳安太守刘琨,愿献城归顺秦公!”
包袱散开,滚出三颗头颅——那是王氏派来的监军,以及两名死硬的主战将领。
周平、赵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
这城,破了。
但破得太容易,反倒让他们的战功打了折扣。
“进城。”周平一挥手,“控制四门,清点府库,安抚百姓。”
寻文极看着这一幕,心中凛然。秦天的名声,竟比刀剑更利。
同一时间,白云郡。
太守高欢在府中坐立不安。自从接到“联盟”调令,派走两千五百守兵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大人,城中流言四起……”管家低声道,“都说秦公的圣水能治疫病,高家拦着不让百姓去求医……”
“闭嘴!”高欢怒喝,但声音发虚。
他本是高氏子弟,半年前设计杀了前任太守,强行上位。
郡内士族表面臣服,暗地里却多有不满。
如今秦天势大,其他世家会怎么选?
第七日,答案来了。
深夜,府门被撞开。数十名甲士涌入,为首的是郡尉张辽——此人本是高欢心腹。
“钱辽,你疯了?!”高欢拔剑,手却在抖。
钱辽面无表情:“高太守,可还记得前任太守是怎么死的?”
高欢脸色煞白。
“你能做的,我们也能做。”钱辽提刀上前,“你带领白云郡走入死路,今日借你头颅一用,为我等献城之功。”
“不——我是太守!我乃朝廷命官——”
刀光闪过。
钱辽提起头颅,对身后甲士道:“开城门,迎秦公之军。”
短短七日,阳安、白云两郡易主。
汝南郡西线,刘闯的军营。
这位阳安郡大将此刻正对着一封信发呆。
信是寻文极写的,劝他投秦。
“刘将军,秦公仁义,圣水活民。刘琨残暴,民不聊生。若能攻克汝南西线十县,以此功投秦,都尉之职必保,太守之位亦可期……”
每一句都戳在刘闯心上。
他在阳安郡刘氏只是旁支,爬到都尉已是极限。
太守刘琨对他多有打压,若非用人之际,恐怕连这兵权都保不住。
而秦天那边——赵无极从校尉升中郎将,只用了两年。
王翦一个地痞混混,如今已是副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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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路,该怎么选?”刘闯喃喃。
副将低声道:“将军,城中消息,太守……降了。”
刘闯霍然起身:“什么?!”
“刘琨开城投降,已被秦军控制。”副将道,“如今阳安郡已是秦公之地。我们……已是孤军。”
刘闯闭目良久,再睁眼时,已有了决断。
他提笔写了一封信,派人快马送往秦天大营。
信很简单:愿为秦公效力,只求太守之职。
回信来得更快,只有一行字:
“破曹贼,大功也。太守之职何须?中郎将亦可。”
刘闯手一抖,信纸飘落。
中郎将……
那是统领五千兵马的职位,地位仅次于将军。
秦天竟许他如此高位?
“传令!”刘闯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全军整备,明日猛攻汝南西线!”
既然秦公如此厚待,那他就用战功来换!
戈阳郡北,秦天大营。
“主公,阳安、白云已下。”何恩明在沙盘上插上两面蓝色小旗,“如今我们手握五郡:颍川、鲁郡、汝阴、阳安、白云。”
秦天看着沙盘:“陈郡那边呢?”
“墙头草,还在观望。”何恩明道,“但刘闯已投,正在猛攻汝南西线。曹猛此刻,该头疼了。”
确实头疼。
汝南郡,太守府。
曹猛脸色铁青,听着探马禀报。
“阳安郡刘琨降,白云郡高欢死,两郡已失。”
“刘闯倒戈,率四千五百兵猛攻西线十县。”
“秦天亲率五千兵围戈阳郡,其麾下陈到率五百骑兵在戈阳郡西游弋,威胁谯郡粮道……”
每一句,都让曹猛握紧拳头。
“好,好一个秦天。”他咬牙切齿,“杀我夏侯玄,夺我郡县,如今还要断我根基。”
谋士小心翼翼:“主公,如今三面受敌,当集中兵力,先破一路。”
“哪一路?”
“刘闯。”谋士道,“此人兵力最弱,且新降不稳。若能迅速击溃,可震慑降将,稳住西线。”
曹猛沉吟片刻:“传青州营主将罗罕、副将哈胡。”
不久,两名将领入内。罗罕身高八尺,面如黑炭,是背屋城部落出身,悍勇嗜杀。哈胡稍矮,但眼神阴鸷,原是原鼎城守将。
“你二人率青州营五千精锐,即刻西进。”曹猛一字一句,“目标:全歼刘闯部。”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所过之地,粮草自取。凡有阻拦,格杀勿论。”
罗罕眼中闪过兴奋:“主公,若是百姓……”
“百姓?”曹猛冷笑,“阻我大军者,便是敌军。”
哈胡心中一凛,但不敢多言。
“记住,”曹猛盯着二人,“我要刘闯的人头。事成之后,青州营便是豫州第一强军,你二人封将军。”
“诺!”
二人退下后,谋士忍不住道:“主公,如此纵兵劫掠,恐失民心……”
“民心?”曹猛嗤笑,“待我灭了秦天,占了豫州,屠几个县,谁敢多言?”
他起身,眼中杀意沸腾:“传令,亲率一万五千精锐,北上解戈阳之围!”
“主公,秦天围而不攻,恐有埋伏……”
“那就让他埋伏。”曹猛拔剑,“我有骑兵三千、八百重骑、一万两千精锐步卒,便是正面硬撼,也能碾碎他秦天的五千兵!”
当夜,汝南郡大营,灯火通明。
三千轻骑先行,八百重骑居中,一万两千步兵随后,浩浩荡荡向北开拔。
曹猛骑马走在阵中,望着北方夜空。
“秦天,这次,我要你血债血偿。”
戈阳郡北,秦天大营。
“主公,曹猛动了。”陈到策马回营,满身风尘,“一万五千精锐,已出汝南,正急速北上。”
帐中诸将神色一凛。
赵无极沉声道:“兵力三倍于我,又是曹猛亲征,此战……”
“此战必胜。”秦天打断他,走到沙盘前,“曹猛犯了大忌——分兵。”
他手指点在西线:“青州营五千精锐西进,欲灭刘闯。曹猛亲率一万五北上,欲解戈阳之围。两路分兵,彼此难顾。”
何恩明接话:“而且,曹猛太急了。他想速战速决,却忘了——我们等的就是他的主力出城。”
秦天看向陈到:“你的五百骑兵,还能战否?”
陈到抱拳:“愿为主公效死!”
“不必效死。”秦天笑了,“我要你活着。带上所有骑兵,连夜出发,绕到曹军后方。”
他在地图上划出一条弧线:“曹猛大军北上,粮草辎重必随后而行。你的任务,不是硬撼,是骚扰。烧粮车,断水源,袭扰后军——让他睡不安稳,走不顺畅。”
“诺!”
“赵无极。”
“末将在!”
“你率四千兵,明日出营,在戈阳郡南三十里处扎营。”秦天道,“我要你摆出决战的架势,吸引曹猛主力。”
赵无极眼中精光一闪:“主公要……围点打援?”
“不。”秦天摇头,“是诱敌深入,分割围歼。”
他看向帐外,夜色正浓。
“曹猛以为兵力三倍,便可碾压。那我就让他看看——什么是以少胜多。”
当夜,陈到率五百骑兵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赵无极大营灯火通明,士兵忙碌搬运拒马、挖掘壕沟,做出固守之态。
而秦天亲率一千五百翼州老兵,悄然离开大营,向南迂回。
何恩明站在营门前,望着南方。
“主公,”他轻声道,“此战若胜,豫州可定。”
夜风中,传来远方战马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