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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山歌对唱(1 / 1)

维克多和艾瑞克离开后的半个月,姑苏城彻底入了冬。

银杏叶落尽,梧桐只剩光秃秃的枝丫伸向灰白的天空。平江路上的游客少了许多,倒是本地人多了起来——挎着菜篮的主妇,提着鸟笼的老爷子,背着书包缩着脖子的学生。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很快又散了。

“一笑轩”的院子里,老张正忙着给几盆耐寒的菊花浇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阿福、细妹和小风鱼贯而入,三人都是裹得严严实实,像三个移动的棉球。

“张先生,我们来啦!”阿福搓着手,“今天有什么故事听?”

老张放下水壶,笑眯眯地说:“今天不讲故事,咱们来点实际的。顾绣庄的‘线里千秋’展览筹备得怎么样了?”

细妹从包里掏出平板电脑:“场地布置方案做好了,展品清单也齐了。顾阿婆的传统作品十二幅,云锦和学员的创新作品十八件,还有互动体验区设计。”

小风补充道:“开幕茶点菜单也拟好了,阿福负责的苏式点心八样,我准备三种特色茶饮。”

“不错不错,”老张点头,“不过今天找你们来,是有件新鲜事。”他神秘地压低声音,“还记得维克多离开前说的‘文化交流周’后续吗?”

三人点头。

“他牵线搭桥,帮我们联系了一位瑞士音乐老师,叫汉斯,专门研究阿尔卑斯山区的传统音乐。这位汉斯先生下周到苏州,想办一场中瑞传统音乐交流会。”

阿福眼睛一亮:“瑞士音乐?是不是那种yodelg(约德尔调)?就是那种‘哟-嘿-嗬’的唱法?”

“正是,”老张笑道,“汉斯先生擅长约德尔调,还会演奏阿尔卑斯长号。他想和苏州的评弹艺人交流。”

细妹兴奋道:“这个有意思!约德尔调高亢嘹亮,评弹吴侬软语,完全是两种风格!”

“所以找你们来商量,”老张说,“场地、宣传、流程,都需要人手。汉斯先生会在苏州待一周,除了正式交流会,还想深入体验本地音乐文化。”

小风想了想:“评弹那边,我可以找我表哥问问,他在评弹学校当老师。约德尔调这个真没见过现场表演。”

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接下来的一周,四人分头行动:细妹负责对接汉斯先生的行程安排,小风联系评弹艺人,阿福准备接待用的茶点,老张则协调场地和宣传。

汉斯先生抵达那天,苏州难得出了太阳。细妹和程浩去机场接人——程浩自告奋勇,说自己有接待瑞典朋友的经验。

当汉斯走出到达口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想象中的瑞士音乐家,应该是文质彬彬、戴着眼镜的知识分子模样。可眼前的汉斯,身高足有一米九,留着浓密的棕色胡子,穿着红色格子衬衫和背带裤,背着一个几乎和他一样高的琴盒。

“你们好!我是汉斯!”他用带着德语口音的英语大声打招呼,声音洪亮得像钟声,“苏州!美丽的城市!我很兴奋!”

程浩用英语欢迎他,细妹则递上一小盒阿福做的桂花糕作为见面礼。汉斯打开盒子,闻了闻,眼睛亮了:“很香!像阿尔卑斯山上的野花!”

去酒店的路上,汉斯一直盯着窗外的景色,不时发出赞叹:“水!很多水!和瑞士一样!山呢?苏州有山吗?”

“有,虎丘山、灵岩山、天平山,不过不像阿尔卑斯那么高。”细妹解释。

汉斯点头:“山不在高,有音乐则灵!”

他这句话是用生硬的中文说的,把程浩和细妹逗笑了。

正式交流活动定在三天后,地点在平江路上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但汉斯闲不住,第二天就要求“深入民间”。

“我想听听真正的、日常的苏州声音,”吃早饭时,汉斯认真地说,“不是舞台上表演的,是生活中的。”

小风想了想:“那去菜市场?那里声音最丰富。”

于是,一行五人来到了附近最大的农贸市场。清晨的市场人声鼎沸:摊主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鸡鸭的叫声、剁肉的咚咚声、塑料袋的窸窣声交织成一首鲜活的市井交响曲。

汉斯像个好奇的孩子,睁大眼睛四处看。他停在一位卖鱼的大妈摊前,大妈正用苏州话吆喝:“新鲜太湖白鱼!今朝刚捞上来!清蒸最灵光!”

“她在唱什么?”汉斯问。

细妹翻译:“她在说她的鱼很新鲜,适合清蒸。”

汉斯若有所思:“这个语调有节奏,有起伏,像简单的旋律。”他居然拿出手机录起音来。

卖鱼大妈见一个外国大个子对着自己录音,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小了下去。汉斯却竖起大拇指:“很好!请继续!”

大妈乐了,重新吆喝起来,这次声音更响亮了。隔壁摊卖菜的阿姨见状,也不甘示弱,用更富韵律的调子喊:“本地小青菜!霜打过!甜津津!”

两个摊主像是较上了劲,你一声我一声,把吆喝变成了即兴对唱。周围的顾客都笑起来,有人还跟着打拍子。

,!

汉斯听得入迷,在手机上飞快记录着什么。离开市场时,他兴奋地说:“我听到了!生活的音乐!和瑞士市场不一样,瑞士人安静,中国人热闹!有活力!”

下午,小风带汉斯去拜访他表哥——评弹学校的杨老师。杨老师四十多岁,穿着中式褂子,说话慢条斯理,和汉斯形成了鲜明对比。

“评弹是苏州的文化名片,”杨老师一边泡茶一边介绍,“有说有唱,三弦琵琶伴奏。唱腔软糯,讲究韵味,所谓‘一曲评弹醉江南’。”

汉斯认真听着,突然问:“可以让我试试乐器吗?”

杨老师有些意外,但还是递过一把三弦。汉斯巨大的手掌捧着小巧的三弦,样子有些滑稽。他试着拨弄琴弦,发出几个生涩的音。

“指法是这样,”杨老师示范,“左手按弦,右手弹拨。节奏要稳,力道要匀。”

汉斯学得很认真,但他的手实在太大,总是按不准弦位。试了几次后,他放下三弦,笑道:“这个乐器对瑞士大手不友好!”

众人都笑了。汉斯又说:“不过我听出了门道。三弦的音色像阿尔卑斯长号,都有一种苍凉的韵味。”

这话引起了杨老师的兴趣:“阿尔卑斯长号?可以听听吗?”

汉斯眼睛一亮:“当然!我带来了!”他打开那个巨大的琴盒,里面果然装着一支将近四米长的阿尔卑斯长号,由几节管子拼接而成。

在评弹学校的院子里,汉斯组装好长号。那乐器在冬日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看起来庄严又神秘。

汉斯深吸一口气,将号嘴凑到唇边。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声音低沉、悠长,像是从大地深处传来,又像是穿过山谷的风声。

他吹的是一首传统的阿尔卑斯牧歌。没有复杂的旋律,只有简单的几个音,反复回旋,却有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音符在院子里回荡,惊起了屋檐上的几只麻雀。

一曲终了,久久无人说话。杨老师第一个鼓掌:“好!虽无词,却有情!让我想起评弹里的某些悲调。”

汉斯放下长号,额头冒汗:“这个乐器费气力,但在山里吹,声音能传好几公里。以前牧人用它互相联络,也在节日时演奏。”

“我们的评弹,最初也是在茶馆酒肆里,给普通人解闷的。”杨老师感慨,“音乐无国界,都是生活的回响。”

这次见面非常成功。杨老师答应在正式交流会上表演经典评弹选段,还邀请汉斯在评弹学校做一场小讲座。

正式交流活动那天,茶馆里坐满了人。除了预约的观众,还有不少闻讯而来的音乐爱好者、留学生,甚至有几个在苏州工作的瑞士人。

活动由老张主持。他先介绍了两种音乐形式的历史背景,然后说:“今天不是比较谁好谁坏,而是欣赏差异,寻找共鸣。音乐是桥,连接山与湖,北与南,古与今。”

首先出场的是杨老师和她的学生。两人坐定,三弦琵琶起调,一曲《黛玉葬花》如泣如诉。吴侬软语婉转缠绵,唱到动情处,台下有老人悄悄抹泪。

汉斯听得极其专注,虽然听不懂词,但音乐的表情是相通的。表演结束后,他站起来用力鼓掌:“美!像丝绸,柔软但坚韧!”

轮到汉斯了。他没有单独表演,而是请上了三位在苏州的瑞士朋友——一位工程师,一位厨师,一位幼儿园老师。四人站成一排,汉斯简单介绍了约德尔调的特点。

“这是一种真假声快速交替的唱法,起源于阿尔卑斯山区,最初是牧人之间互相呼喊、传递信息的方式。”

他起了个音,四人同时开口。高亢嘹亮的“哟-嗬-嘿”声响彻茶馆,与刚才评弹的婉转形成鲜明对比。更妙的是,四人配合默契,有领唱有和声,虽然没有乐器伴奏,但节奏感极强,像是山峦间的回声。

一曲结束,观众报以热烈掌声。有人小声说:“这调子,跟咱们的山歌有点像。”

茶歇时间,大家自由交流。几位瑞士朋友试着学弹三弦,杨老师的学生则跟着汉斯学约德尔调的基本技巧。

“喉咙要放松,用横膈膜发力,”汉斯指导一个女孩,“想象你在山谷这边,喊对面山上的朋友。”

女孩试了几次,终于发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哟嗬”,兴奋得脸都红了。

一位瑞士工程师则对琵琶产生了兴趣:“这个乐器,弦多,音域广,可以弹复杂的旋律。我们的传统乐器相对简单,但更注重和声。”

杨老师点头:“评弹是‘说唱艺术’,乐器为人声服务。你们的约德尔调,人声本身就是乐器,这是很有趣的差异。”

这时,汉斯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我们为什么不试试合作?用约德尔调的风格,唱评弹的旋律?”

现场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兴奋的议论声。

“可以试试《太湖美》?”小风提议,“旋律优美,也相对简单。”

,!

杨老师想了想:“可以,但要改编。约德尔调的音域更高,真假声转换多。”

于是,一场即兴的合作开始了。杨老师用琵琶弹奏《太湖美》的主旋律,汉斯仔细听着,用手指在桌上打拍子。几分钟后,他点点头:“我大概明白了。可以加一些和声吗?”

他叫来另外三位瑞士朋友,低声和他们商量。四人分成两个声部,高音部唱主旋律,低音部做和声铺垫。

试唱开始。琵琶声起,瑞士朋友的约德尔调响起。原本柔美的江南小调,被赋予了山峦般的开阔感。真假声的快速转换,让旋律有了跳跃的灵动感。奇妙的是,这种改编并不突兀,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新鲜感。

唱到第二段时,杨老师的学生忍不住用吴语加入,形成了中瑞双语合唱。虽然语言不通,但音乐相通,情感共鸣。

一曲唱罢,全场起立鼓掌。老张激动地说:“看,这就是文化交流的魅力!不是取代,不是比较,而是融合创新!”

活动结束后,大家意犹未尽,转移到了“一笑轩”继续聊。汉斯显然很兴奋,喝了几杯茶后,话更多了。

“在瑞士,年轻人对传统音乐的兴趣也在减少。大家都听流行音乐,学钢琴吉他。阿尔卑斯长号、约德尔调,被认为是‘老人的东西’。”他叹口气,“这次来中国,看到你们也在为传承传统艺术努力,我很受鼓舞。”

杨老师深有同感:“评弹观众也在老龄化。我们在尝试创新,比如把流行歌词改编成评弹,在短视频平台发作品,吸引年轻人。”

细妹插话:“其实今天这种跨界合作就是很好的尝试。传统不是死的,是活的,可以呼吸,可以生长。”

阿福端上新做的梅花糕:“吃点甜的,暖暖胃。要我说啊,音乐和点心一样,既要保持传统味道,也要有创新花样。我最近就在研究,把瑞士巧克力和苏式糕点结合。”

汉斯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音乐可以融合,食物也可以!下次我来,带瑞士巧克力,我们一起做实验!”

笑声中,小风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汉斯先生,您明天有什么安排?如果没特别计划,我表舅的评弹团在周庄有个露天演出,要不要去看看?”

“周庄?水乡?”汉斯兴奋地说,“当然要去!我想听听水边的评弹!”

于是,第二天一行人又去了周庄。冬日的周庄游客不多,反而更显宁静。小桥流水,乌篷船慢悠悠划过,船娘哼着小调。

演出在双桥边的空地上,没有舞台,只有几张凳子,几把乐器。观众或站或坐,围成一圈,像旧时茶馆里的场景。

今天唱的是《白蛇传》选段。杨老师的三弦如泣如诉,学生的唱腔柔美动人。汉斯坐在船头听,背后的流水声成了天然伴奏。

演出到一半,天空飘起了细雪。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水面,落在屋檐,落在听众的发梢肩头。没有人离开,反而更静了。

唱到白娘子被压雷峰塔时,琴声激越,唱腔悲怆。雪花似乎也听懂了,下得更密了。一曲终了,掌声久久不息。

汉斯站起来,对着表演者深深鞠了一躬:“这是我听过最美的音乐会。音乐、风景、天气、人一切都恰到好处。”

回去的路上,汉斯一直很安静。直到车子驶入苏州城区,他才开口:“在瑞士,我们也有露天音乐会,在山里,湖边。音乐和自然在一起,会变得更纯粹。今天在周庄,我找回了这种感觉。”

细妹轻声说:“也许这就是传统音乐的本源——不是在音乐厅里,而是在生活里,在自然里。”

汉斯在苏州的最后一天,“一笑轩”为他办了小小的欢送会。除了这几天的朋友们,还来了几位音乐学院的师生,大家都被这次特别的交流触动。

汉斯拿出阿尔卑斯长号,吹了一首新学的曲子——居然是《太湖美》的旋律改编。长号的声音诠释这首江南小调,竟别有一番苍茫壮阔的韵味。

杨老师则用评弹的腔调,试着唱了几句约德尔调的旋律。吴侬软语唱“哟嗬嘿”,既滑稽又和谐,大家都笑弯了腰。

欢送会变成了一场即兴音乐会。有人弹吉他,有人吹笛子,瑞士朋友和苏州朋友轮流上台,唱自己家乡的歌。语言不通,但旋律和节奏成了通用语言。

临别时,汉斯和老张、杨老师约定:明年春天,在瑞士办一场“苏州文化周”,邀请评弹艺人去阿尔卑斯山演出。

“想象一下,在雪山脚下,湖边,听苏州评弹。”汉斯眼睛发亮,“那会是多么奇妙的画面!”

送汉斯去机场的路上,他递给细妹一个u盘:“这里面是我这周录的声音——菜市场的吆喝、评弹演出、周庄的水声、还有我们合作的那首歌。我要带回瑞士,给我的学生听。”

他又递给阿福一本手写的小册子:“这是我整理的瑞士传统食谱,送给你的点心店。也许你能创造出新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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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程浩的是一枚小小的牛铃挂饰:“瑞士牧牛人用的,声音很清脆。听到它,就会想起山里的音乐。”

给小风的是一包瑞士高山茶:“配点心,绝佳。”

最后,他拥抱了每个人:“谢谢你们,让我看到了传统的另一种可能。不是放在博物馆里,而是活在人们的笑声里,歌声里,日常生活里。”

飞机起飞了,载着汉斯和他在苏州收集的声音与记忆。但这次交流的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

一周后,杨老师的评弹学校开设了“跨界音乐体验课”,第一堂课就是约德尔调入门,报名人数出乎意料地多。

阿福的点心店推出了“阿尔卑斯之恋”系列点心,尝试将瑞士巧克力和苏式糕点结合,成了网红产品。

细妹把这次交流写成文章,发表在校刊上,引起了学校对传统文化传承的新一轮讨论。

而“一笑轩”里,老张在新的笔记本扉页上写道:“音乐无疆,笑无界。当阿尔卑斯的山风吹过江南的水,当约德尔调遇见评弹腔,世界不是变小了,而是变丰富了。因为每一种声音,都是人类对美的独特诠释。”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笔记本上。院子里,那棵小银杏树在寒风中挺立,虽然叶子落尽,但枝干遒劲,默默积蓄着来年春天的力量。

姑苏的冬天很安静,但在这安静之下,新的故事正在孕育。就像雪层下的种子,等待春风,等待发芽,等待开出跨越山海的友谊之花。

而音乐,那最古老也最年轻的语言,将继续在古城与雪山之间回响,唱和着,共鸣着,编织着人类共同的情感与梦想。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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