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在午夜时分终于停了,但空气依然湿冷粘稠。中央公园方向的夜风穿过半开的窗缝,将白色纱帘吹得微微鼓起,像某种不祥的预兆在黑暗中呼吸。
范智帆脱下那身价值不菲的深蓝西装,随手搭在玄关的衣帽架上。他没有开灯,任由窗外零星的都市余光勾勒出客厅的轮廓:沙发、茶几、书架、墙上的抽象画——每一件都经过精心挑选,符合一个华尔街精英应有的品味,却也冰冷得没有任何生活气息。
这个“家”,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展厅。
他走到吧台,倒了一小杯单一麦芽威士忌,琥珀色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他没有喝,只是端着杯子,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如银河般流淌的城市灯火。
(内心:结束了。一场戏。)
(塞拉菲娜……科赫家族的“黑玫瑰”,冥王的合作者。她今晚的出现绝非偶然。)
他缓缓抬手,从西装内袋取出那张纯黑色卡片。
卡片在昏暗光线中泛着哑光的质感,边缘锋利如刀。玫瑰图腾在微光下几乎看不见,只有特定的角度才能捕捉到那丝若有若无的金色烫印——一朵盛放的、却又布满荆棘的玫瑰。
范智帆将卡片举到眼前,眯起眼睛。
他的视力经过阿斯塔基地的极限训练,能在微光下分辨01毫米的细节。此刻,那双属于“魔王”的眼睛,正以近乎扫描仪的精度审视着这张看似普通的卡片。
(内心:厚度078毫米,标准信用卡规格。材质……特种聚合物混合金属纤维,抗弯折,抗高温,抗电磁干扰。)
(正面无任何文字,背面无磁条——不是银行卡,也不是会员卡。)
(那么,它是什么?)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卡片表面。
触感平滑,但当他将指腹以特定角度按压时,能感觉到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凹凸纹理——不是玫瑰图腾的浮雕,而是更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微小凸起。
(内心:嵌入式微型电路。厚度不超过005毫米,嵌在聚合物夹层中。)
(电源呢?这种微型设备需要持续供电……)
他将卡片凑到鼻尖,轻嗅。
除了新印刷品的淡淡油墨味,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被掩盖的化学气息——锂聚合物电池特有的、略带甜味的金属气味。
(内心:微型电池。生物电波供电技术?利用人体接触时产生的微弱电流维持运转。所以塞拉菲娜说“如果你改变主意”——只要我随身携带这张卡,它就能持续工作。)
(功能呢?定位?窃听?还是两者都有?)
范智帆转身,走向书房。
他没有开主灯,只是按下桌角一个不起眼的按钮。三块曲面屏幕无声亮起,幽蓝的光映亮他半张脸。
他打开一个经过十七层加密的工程软件界面——那是“魔王”在阿斯塔基地时,从某个俄国军工实验室“借”来的特种设备分析工具。将卡片放在特制的扫描台上,启动高频微波扫描。
屏幕上迅速跳出三维建模图像:
卡片内部结构被层层剥离,像解剖一具微型尸体。
最外层是03毫米的防磁屏蔽层——防止外部设备探测。
第二层是02毫米的聚合物基底。
第三层……出现了。
一个比米粒还小的集成芯片,通过细如发丝的银线连接着三个微型模块:超微型gps定位器(误差±3米)、定向麦克风阵列(有效拾音半径15米)、以及一个只有针尖大小的射频发射器(工作频率在民用频段之外,需专用接收设备解码)。
而这一切,都由一个厚度仅01毫米的柔性锂聚合物电池供电,电池表面覆盖着生物电收集膜——只要有人体接触,就能持续补充电能。
完美。
隐蔽。
恶毒。
范智帆盯着屏幕上的结构图,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内心:冥王,你太小看我了。)
(你以为这种市面上一流、但在地下世界只能算二流的监控设备,能骗过从阿斯塔毕业的“魔王”?)
(塞拉菲娜递出卡片时那句“记住,有些选择……只有一次机会”——现在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威胁。选择带上这张卡,就等于选择被持续监视;选择丢掉它,就等于选择与科赫家族——或者说,与冥王——彻底决裂。)
(而无论哪种选择,都会暴露我的某些特质。)
他关闭扫描程序,清除所有记录。
然后,他拿起那张卡片,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
威士忌酒杯还放在茶几上,冰块已经融化,液体变得寡淡。
(内心:那么,这是第二关测试?)
(塞拉菲娜是冥王的人。她接近我,要么是冥王的授意,要么是她自己接到指令后的即兴发挥。但无论如何,目的都一样:测试我的忠诚、我的判断力、以及我面对“第三方诱惑”时的反应。)
(如果我轻易被美色迷惑,主动联系她,那就说明我意志薄弱。)
(如果我识破监控,却选择沉默或对抗,那就说明我心怀鬼胎。)
(而如果我……将计就计呢?)
他轻轻转动着手中的卡片,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
(内心:钟馗已经安全撤回华夏。冥王在查“影子”,查“钟馗”,现在又盯上我。这三条线之间,他怀疑有关联吗?)
(塞拉菲娜的出现,是要测试我是否对“钟馗”相关情报感兴趣?还是要测试我与“影子”的潜在联系?)
(或者……两者都有?)
大脑如同精密的超级计算机,将所有变量输入,开始运行概率模型。
可能性一:塞拉菲娜是独立行动,想拉拢一个“有潜力”的外围成员为己所用。
可能性二:冥王授意,测试我的忠诚度和职业素养。
可能性三:冥王怀疑我与“影子”或“钟馗”有关,用塞拉菲娜做诱饵,看我是否会咬钩。
(内心:无论是哪种可能,这张卡……都是关键。)
(我需要演一场戏。一场足够真实,又能传递出“我想让你们看到”的信息的戏。)
他正沉思着——
茶几上的加密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不是日常用的那部,而是那部只与少数几个“特殊联系人”通讯的、经过量子加密的黑色设备。
屏幕显示:未知号码。
但范智帆知道是谁。
(内心:幽灵黛西。这个时间打来……)
他瞥了一眼手中的黑色卡片,嘴角的弧度加深了。
(内心:真是会挑时候。)
他没有立刻接听,而是先做了三件事:
第一,起身走到书房,打开一个伪装成音响的白噪音发生器——那能掩盖低频声波,干扰部分定向麦克风的拾音效果。
第二,从抽屉里取出一枚纽扣大小的声波干扰器,别在衬衫领口内侧——它会发射特定频率的声波,让三米内的录音设备产生微弱的失真,但不至于完全无法听清。
第三,他回到客厅,将那张黑色卡片放在茶几上,距离手机约一点五米——正好在定向麦克风的有效拾音边缘。这样,通话内容会被录下,但会有轻微的模糊和失真,需要专业设备降噪处理。
完美。
既让监听者能听到“该听到的”,又给自己留下了操作空间。
然后,他按下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黛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面具助手站在环形屏幕阵中央,电子眼紧盯着其中一块屏幕——上面正实时显示从塞拉菲娜那张黑色卡片传回的音频波形图。
音频经过初步降噪处理,转换成文字:
【范智帆】:喂。黛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声音清晰,但背景有极其微弱的白噪音干扰——像是某种电器运行的声音。
面具助手将音频流同步传输到冥王所在的观景台。
冥王正坐在黑曜石长桌后,面前摊开着另一份报告。听到音频,他抬起头,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内心:幽灵黛西……这个时候联系范智帆?)
(是巧合?还是……她知道塞拉菲娜的卡片在监听?)
手机那头传来幽灵黛西的声音——经过加密通讯的轻微失真,但依然能听出那种特有的、慵懒中带着玩味的语调:
“范先生到家了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像猫爪轻轻挠过耳膜,“今晚的慈善晚宴真热闹呢。我看到你和塞拉菲娜聊得很开心……怎么,想泡那位‘黑玫瑰’?”
范智帆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内心:她在演什么戏?争风吃醋?这不符合她的人设。)
但他瞬间明白了。
(内心:她在提醒我。用这种看似“女人间争风吃醋”的方式,暗示我塞拉菲娜有问题。同时,她也知道这张卡在监听——所以她的话,既是说给我听,也是说给监听者听。)
(双重对话。表面一层,暗里一层。)
(那么,我需要配合她演下去。)
“黛西,”范智帆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奈,像是一个被无理取闹的女人缠住的男人,“你喝多了吧?我和科赫小姐只是正常的社交寒暄。”
“正常的社交寒暄?”黛西轻笑,笑声里带着某种刻意的酸意,“她可是把私人卡片都给你了。科赫家族的‘黑玫瑰’,从来不会轻易把那张卡给男人……除非,她对你另有所图。”
范智帆沉默了两秒。
(内心:她在暗示我——塞拉菲娜的卡片不寻常。她知道我在监听下,不能直接说破,所以用这种方式提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语气变得冷淡了些,“如果没别的事,我要休息了。”
“别急嘛。”黛西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些,带着某种神秘的意味,“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传言中,范先生不近女色,是不是真的?她好像给你机会呢,怎么,不想去吗?”
这句话,表面是调侃,但范智帆听出了弦外之音:
“传言中你不近女色”——她在提醒我,冥王可能调查过我的私生活,知道我对美色诱惑有较强的抵抗力。
“她好像给你机会呢”——她在暗示,塞拉菲娜的邀请是个陷阱。
“怎么,不想去吗?”——她在问,我打算怎么应对。
范智帆深吸一口气。
(内心:演吧。)
“你好像喝多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带着一丝不耐烦,“好了,就这样吧。”
他挂断了电话。
没有多说一句。
“北极星号”观景台
冥王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断线忙音,眉头缓缓皱起。
(内心:这段对话……很普通。)
(幽灵黛西像是吃醋,范智帆像是无奈。表面看,就是两个有点暧昧的男女,因为第三方女人的出现而产生的小摩擦。)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调出音频波形图,让系统分析声音中的微表情特征:
范智帆的声音频率稳定,呼吸节奏平稳,没有任何紧张或慌乱的特征。只有在黛西提到“塞拉菲娜给你机会”时,他的心跳频率有极轻微的加速——03秒,增幅7,符合“被说中心事”的微反应。
而幽灵黛西的声音……分析结果更复杂。
她的语调起伏较大,符合“情绪化”特征。但在某些关键词上,比如“私人卡片”、“传言”、“机会”,她的发声肌肉有极轻微的紧绷——那是刻意强调某个词时会有的生理反应。
(内心:她在引导对话。她在刻意提到“卡片”和“机会”。)
(为什么?)
冥王沉思片刻,然后按下通讯按钮:
“分析幽灵黛西近期所有通讯记录,重点排查她是否与塞拉菲娜有过接触,或者……是否知道卡片监控计划。”
“明白。”面具助手的电子音传来。
冥王摘下耳机,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窗外,太平洋的夜依然漆黑如墨。
但他的心中,却因为这段看似平常的通话,掀起了更深的疑虑。
(内心:范智帆……幽灵黛西……塞拉菲娜。)
(这三个人,到底在演哪出戏?)
……
【两日后的抉择】
黄昏的光线从西窗斜射进来,将书房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范智帆坐在书桌后,面前摊开着三份跨国并购的尽调报告,但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的目光,落在书桌角落那张纯黑色卡片上。
两天了。
这张卡一直放在那里,像一枚沉默的棋子,也像一颗定时炸弹。
他没有动它,也没有联系塞拉菲娜。正常的商业生活继续:上午与伦敦的投行开视频会议,中午与某科技公司的ceo共进午餐,下午在律所审阅合同,傍晚回到公寓处理邮件。
一切都符合“范智帆”的日常轨迹。
但只有他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下,一场心理博弈正在进行。
(内心:两天。塞拉菲娜没有主动联系我,冥王那边也没有新动静。)
(他们在等。等我先动。)
(而幽灵黛西那通电话后,也没有再联系。她在等我的决定。)
(那么……是时候了。)
范智帆缓缓伸出手,拿起那张卡片。
触感依然冰冷。
他翻到背面,看着那片空白的黑色,脑海中浮现出塞拉菲娜那双灰绿色的、如同结冰湖面的眼睛。
(内心:玫瑰之吻……危险的诱惑。)
(冥王,你想看我如何选择?)
(好,我演给你看。)
他拿起日常用的那部手机——不是加密设备,而是“范智帆”作为华尔街精英公开使用的号码。这张卡片上的联系方式,显然是要用这个号码拨打。
他输入卡片背面那串没有任何标识的号码。
等待。
“嘟……嘟……”
三声后,接通。
一个苍老而严谨的男声,用带着德语口音的英语说:“科赫庄园,请问您找谁?”
范智帆的声音平静而礼貌:“我是范智帆。请让塞拉菲娜小姐接听电话。”
短暂的沉默。
然后,那个男声说:“请稍等。”
背景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以及远处隐约的钢琴声——肖邦的《夜曲》,范智帆听出了旋律。
大约四十秒后。
电话那头换成了那个他熟悉的声音——慵懒,沙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范智帆先生?”塞拉菲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真令人意外呢。我还以为……你已经把那张卡丢进哈德逊河了。”
范智帆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只有自己能察觉到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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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试探。她在试探我是否识破了监控。)
“科赫小姐说笑了。”他的声音依然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被美人误解的无奈,“您亲自赠予的礼物,我怎么会随意丢弃?这不是我的行事方式。”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哦?那范先生的行事方式是……”塞拉菲娜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某种诱人的磁性,“收到女士的邀请后,晾上两天,才迟迟回应?”
(内心:她在抱怨,也在继续试探。想看看我会如何解释这两天的沉默。)
“抱歉让您久等。”范智帆的语气诚恳,“最近并购案的事务确实繁忙。今晚才刚有空闲,立刻就打给您了。”
半真半假。
忙是真的,但“立刻”是假的。
但这样的回答,反而更符合一个“事业为重、但又不想得罪重要人脉”的华尔街精英的人设。
塞拉菲娜沉默了两秒。
然后,她的声音重新变得轻快:
“好吧,原谅你了。那么……范先生打来电话,是终于决定接受我的‘私人邀请’了?”
范智帆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灰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噙着那种猎手般的微笑,等待着猎物主动踏入陷阱。
“如果科赫小姐的邀请还有效的话。”他缓缓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男人的试探和野心,“我很荣幸。”
“当然有效。”塞拉菲娜的笑声像碎冰碰撞,“明晚八点,我的私人庄园。地址我会发到你手机。记得……穿正式些。我喜欢男人穿西装的样子。”
“一定。”范智帆说。
“那么,明晚见。”塞拉菲娜顿了顿,补充道,“哦对了,庄园比较私密,我不喜欢被无关的人打扰。所以……请独自前来。”
“明白。”
电话挂断。
范智帆放下手机,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的眼神,在黄昏的光线中变得深邃而冰冷。
(内心:独自前往。私密庄园。不喜打扰。)
(每一个词,都在暗示这将是场“特殊”的会面。)
(而每一个词,也都是陷阱的一部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纽约的黄昏正在褪去,天际线开始亮起璀璨的灯火。这座不眠城即将迎来又一个奢靡而危险的夜晚。
而他,范智帆,将主动踏入那片由玫瑰与荆棘编织的迷宫。
手机震动。
一条加密短信进来,是塞拉菲娜发来的地址:
“长岛北岸,橡树大道177号。科赫庄园。明晚八点,静候光临。——s”
范智帆看着那条短信,嘴角缓缓浮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内心:冥王,塞拉菲娜,科赫庄园。)
(来吧。)
(让我看看,你们的‘玫瑰陷阱’……到底有多深。)
……
范智帆没有直接前往长岛。
他先去了第五大道那家他常去的意大利理发店——不是顶尖奢华的那种,而是那种只有熟客才知道的、藏在老建筑三层的小店。店主安东尼奥是个七十岁的西西里老头,话不多,手艺极好。
“老样子,安东尼奥。”范智帆坐在那张有些年头的真皮理发椅上,闭上眼睛。
“范先生今天要去重要场合?”安东尼奥一边调理发剪,一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问。
“一个私人晚宴。”
“那得仔细些。”安东尼奥开始工作,“头发要精神,但不能太刻意。胡茬要修干净,但不能显得娘炮。分寸,分寸最重要。”
范智帆没有睁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内心:分寸。是啊,今晚的一切,都要讲究分寸。)
(不能显得太警惕,否则会被怀疑识破了陷阱。)
(不能显得太松懈,否则不符合“魔王”应有的素养。)
(要在“范智帆”的优雅和“影子”的警觉之间,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三十分钟后,理发结束。
范智帆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修剪得利落而不失随意,鬓角整齐,下颌线干净。那张脸依然俊秀,但眼神深处的那丝冷冽,此刻被恰到好处地掩藏在温和的表象之下。
“完美。”安东尼奥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作品,“范先生,今晚你会迷倒所有女士。”
范智帆笑了笑,递过去几张钞票:“借你吉言。”
离开理发店,他去了隔壁街的定制西装店。
不是那家他常去的、需要提前三个月预约的英国老店,而是一家相对小众的、专做现代剪裁的意大利工作室。店主马可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米兰人,对时尚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
“马可,我需要一套今晚穿的西装。”范智帆走进店里,直接说道,“深灰色,精纺羊毛,单排两粒扣。要合身,但不要太紧。”
马可眼睛一亮:“有重要约会?”
“算是。”
“明白了。”马可上下打量他,然后从衣架上取下一套已经完成大半的半成品,“这套基本符合你的要求,只需要微调。给我四十分钟。”
范智帆试穿,站在三面镜前。
西装剪裁完美,肩线挺括,腰身收得恰到好处,既显身材又不失舒适。深灰色的面料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像暮色中的湖水。
(内心:很好。足够正式,符合“赴宴”的礼仪;但又不过分奢华,不会显得我刻意讨好或炫耀。)
(细节上……)
他让马可将袖口略微改短半厘米——这样抬手时能刚好露出腕表,但又不至于太刻意。裤脚微微收窄,但不影响行动。内衬选用防静电面料——避免因摩擦产生异常电信号,干扰某些监控设备。
四十分钟后,修改完成。
范智帆换回自己的衣服,将西装仔细装进防尘袋。
“祝你今晚顺利,范先生。”马可送他到门口,眨了眨眼,“如果是和女士约会……这套西装会帮你的。”
范智帆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他拎着西装袋,步行回到公寓。
傍晚七点三十分。
距离出发还有三十分钟。
范智帆从自己的私人公寓里,设置了任何角落不放过,触发警报一样都会随时发出,会让楼下的保安进行前往查探,这是以防被偷的设施方案第一方面;第二方面把重要的物品都放在了隐秘暗格的保险箱里,然后头发细细的贴在暗格外,若有人找到这里痕迹都会随时发现预警告知:有人来过。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
镜中的男人,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白衬衫,无领带。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眼神平静如古井。外表看,就是个准备赴宴的精英人士。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身昂贵的布料之下,藏着多少致命的装备,以及一个正在飞速运转的大脑。
(内心:准备好了。)
(玫瑰庄园,塞拉菲娜,冥王的测试。)
(来吧。)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所有装备,确认没有任何纰漏。
然后,他拿起车钥匙,推开门,步入走廊。
电梯下行时,镜面倒映出他毫无波澜的脸。
但在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正以极轻微的幅度,规律地敲击着大腿外侧——那是“魔王”在脑海中复盘行动预案的习惯动作。
一层,两层,三层……
电梯门开,大堂灯火通明。
夜班保安乔治看到他,笑着打招呼:“范先生,今晚穿这么正式,有重要约会?”
范智帆回以恰到好处的微笑:“一个私人晚宴。”
“祝您愉快。”
“谢谢。”
他推开旋转门,步入纽约的夜色。
长岛的方向,在东北方。
而那座名为“科赫庄园”的玫瑰迷宫,正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范智帆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
黑色奥迪a8缓缓驶入车流,尾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猩红的光痕,很快消失在曼哈顿璀璨的灯河之中。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长岛,橡树大道177号。
科赫庄园的主卧室里,塞拉菲娜正站在落地镜前,试穿一条新到的晚礼服。
酒红色的真丝长裙,露背设计,裙摆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灰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属于猎手的平静。
管家无声地出现在门口。
“小姐,监控团队已就位。庄园内外三组,全部使用被动式监听和观察设备,按冥王先生的吩咐,没有任何主动扫描行为。”
塞拉菲娜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整理了一下肩带。
“范智帆出发了吗?”
“刚刚离开曼哈顿公寓,预计四十五分钟后抵达。”
“很好。”塞拉菲娜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但那笑容没有抵达眼底,“让厨房准备晚餐。按我吩咐的菜单——前菜用生蚝,主菜是鹿排,甜点……上‘玫瑰之吻’冰淇淋。”
“酒水呢?”
管家微微躬身:“明白。”
他退出房间。
塞拉菲娜独自站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许久未动。
然后,她缓缓抬手,轻轻抚摸锁骨下方那道极淡的白色疤痕。
(内心:范智帆……)
(你到底是冥王要找的“影子”,还是只是一个能力出众的“职业人士”?)
(今晚,我会得到答案。)
她转身,走向衣帽间深处。
那里,在层层华服的后面,隐藏着一个不起眼的保险柜。
她输入密码,打开柜门。
里面没有珠宝,没有文件,只有一把小巧的、通体哑黑色的女士手枪——西格绍尔p365,定制版,枪身上蚀刻着精致的玫瑰花纹。
她拿起枪,检查弹匣,上膛,然后塞进晚礼服特制的暗袋中。
动作流畅如呼吸。
镜中的女人,依然美艳如玫瑰。
但玫瑰之下,是淬毒的刺。
窗外,长岛的夜寂静而深沉。
庄园周围的橡树林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凝视。
而远方的公路上,一辆黑色奥迪正穿过夜色,向着这片玫瑰与荆棘之地,缓缓驶来。
风暴,即将在这座宁静的庄园里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