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文旅局的会议室里，茶香袅袅。
林闲坐在长桌一侧，对面是文旅局的王局长、分管文创的李副局长，还有项目科的几个负责人。杨宓坐在他旁边，面前摊开着厚厚的项目计划书。
“林老师，您的直播我们全程看了。”王局长五十多岁，说话带着江南口音的温和，“不只是看了，还组织了全局学习——学习怎么用年轻人的语言讲老故事。”
“您过奖了。”林闲谦虚道。
“不过奖。”王局长摆摆手，“我们做文旅这么多年，一直在想怎么让历史‘活’起来。试过vr，试过ar，试过各种高科技，效果都有，但总觉得差口气。”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直到看了您的锦衣卫巡逻。那口气，对了。”
李副局长接过话头：“所以我们想，不是一次性的活动，而是常态化、产品化的项目。夫子庙街区，每周六下午固定举办‘大明风华’沉浸式体验。主题可以轮换：这周锦衣卫巡逻，下周科举考试模拟，再下周秦淮灯会复原……”
“预算呢？”杨宓问得很实际。
“局里可以出启动资金三百万。”王局长说，“用于服装道具制作、演员培训、宣传推广。后续运营收入，我们按比例分成——你们团队负责内容制作和运营，我们负责场地协调和行政支持。”
林闲翻看着计划书：“演员团队怎么解决？我们不可能每周从北京带人来。”
“这个我们想好了。”项目科的年轻科长打开投影，“南京本地有专业的演出团体，也有各大高校的戏剧社、汉服社。我们可以组建一支常驻演绎团队，由你们培训、考核、管理。”
团队规模：核心演员30人，后备50人。
培训内容：明代礼仪、历史知识、即兴表演技巧。
薪资结构：底薪加演出补贴，五险一金全交。
“我们要的是专业演绎，不是业余玩票。”林闲强调，“得签正式劳动合同，有考核淘汰机制。”
“没问题。”王局长点头，“我们要做就做标杆，不能砸了夫子庙的牌子。”
会议开了整整一上午。
演出时间：每周六下午2点-5点，遇雨顺延。
票价策略：基础票98元（含基础互动），票198元（含角色扮演、专属任务）。
安全预案：每场配备专业安保，与辖区派出所联动。
文化审核：所有剧本和互动设计，需经历史专家审核。
“还有个问题。”林闲放下笔，“如果游客太多，超出承载量怎么办？”
“限流。”李副局长早有准备，“每场限售500张票，其中票不超过100张。线上预约，实名购票。现场不售票，避免黄牛和拥堵。”
杨宓在本子上快速计算：“按这个规模，每月四场，年收入预估在……两百到三百万之间。扣除成本，利润有限。”
“所以我们不指望这个项目赚钱。”王局长笑了，“我们要的是品牌效应、是引流效应。游客来了南京，体验了‘大明风华’，会不会多住一晚？会不会去参观明孝陵、南京城墙？会不会买更多文创产品？”
他指着地图：“夫子庙是南京旅游的‘心脏’。心脏跳得有活力，全身的血液才能流通。”
这话说得通透。
林闲和杨宓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我们接。”林闲说，“但有三个补充条件。”
“您说。”
“第一，所有收益的百分之十，要设立‘南京古城保护基金’，用于古建筑维护、非遗传承人扶持。”
“可以，局里可以配比追加。”
“第二，项目要开放合作。不只是我们团队，欢迎全国有创意的文化团队来提案，好的主题我们都可以做。”
“这个思路好！我们支持！”
“第三，”林闲笑了，“我想在项目里加个‘隐藏彩蛋’。”
“什么彩蛋？”
“每周随机抽取一名游客，给他一个‘特殊身份’。”林闲解释，“比如这周的主题是科举，就让他扮成微服私访的监察御史。下周是灯会，就让他扮成出宫游玩的王爷。不提前告知，现场揭晓——增加惊喜感和传播点。”
会议室里的人都笑了。
“林老师，您这是把网游的随机任务系统，搬到现实里来了？”
“差不多。”林闲也笑，“但历史本来就是充满意外的。谁知道你逛个街，会不会遇到皇上呢？”
合同当场起草。
文旅局的效率高得惊人——王局长直接叫来了局里的法律顾问，现场逐条修改。
下午三点，初步协议签署。
握手时，王局长感慨：“林老师，您知道吗，我女儿今年大二，学设计的。以前她总说我们做的旅游项目‘土’、‘没意思’。昨天我给她看了您的方案，她说：‘爸，你们终于开窍了。’”
“年轻人才是未来。”林闲诚恳道，“我们做的所有事，最终都是为了让年轻人觉得——我们的文化，真酷。”
走出文旅局，南京下起了细雨。
杨宓撑开伞，两人走在梧桐树下。
“三百万启动资金，其实不多。”杨宓算着账，“服装道具要重做一套更耐用的，演员培训要请专业老师，还有现场设备、宣传物料……”
“但我们有了一个长期舞台。”林闲说，“一个可以持续实验、创新的地方。这比多少钱都值。”
“这倒是。”杨宓点头，“而且南京文旅局这态度，是真想做事。不像有些地方，只想搞政绩工程。”
手机震了，是陈帆发来的消息：“林总，巴黎吉美博物馆的舞台设计图第三版发来了，您有空看一下吗？他们催得急。”
林闲回复：“晚上看。另外，通知团队核心成员，下周开会讨论‘大明风华’项目具体执行方案。”
“明白！”
回完消息，林闲停下脚步。
雨中的夫子庙，青瓦白墙，别有一番韵味。
几个游客穿着汉服在拍照，笑声清脆。
“宓姐，”林闲忽然说，“我想在项目里加个环节。”
“什么？”
“每场演出结束后，留半小时‘幕后揭秘’。”林闲眼睛发亮，“带游客看服装是怎么穿的，道具是怎么做的，历史考据是怎么查的。甚至可以让游客试穿飞鱼服，体验一下那种重量。”
“你是想……把文化传播做到骨子里？”
“对。”林闲点头，“不只是看热闹，还要知道门道。知道了一件飞鱼服有多少针脚，才能明白古人为什么珍惜它。知道了一场科举有多少程序，才能理解‘十年寒窗’的分量。”
杨宓看着他，眼神柔和。
“林闲，有时候我觉得，你身体里住着个老灵魂。”
“可能吧。”林闲笑了，“但老灵魂也得用新方式说话。”
雨渐渐停了。
夕阳从云层里透出来，把夫子庙的屋檐染成金色。
两人走到文德桥上，看着秦淮河。
游船划过，桨声欸乃。
“下周六，第一场常态化演出。”林闲说，“主题就定‘锦衣卫日常巡查’，但内容要比上次丰富三倍。”
“来得及吗？”
“来得及。”林闲转身，看向暮色中的古街，“因为我们不是从零开始。我们有经验，有团队，还有……”
他顿了顿：“有很多人，在等我们把这件事做好。”
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胡哥发来的语音：“林闲，我下周在南京拍最后几场戏。你们那个‘大明风华’项目，需要群众演员吗？我可以客串个书生什么的。”
林闲笑了，回复：“胡老师，书生太委屈您了。给您安排个特别角色——微服私访的王爷，怎么样？”
胡哥秒回：“成交！记得给我设计点戏份，比如被小偷摸了钱袋，或者被茶馆老板娘搭讪什么的。”
“没问题！”
夕阳完全沉下去了。
夫子庙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暖黄色的光，映着千年的砖瓦。
林闲拍了一张照片。
配文：“下周开始，每周六下午，这里会‘回到’明朝。你来吗？”
点击发送。
一刷新，评论瞬间过百。
“来！必须来！”
“已经订好南京的机票了！”
“林老师，票怎么买？”
“可以穿汉服参加吗？”
“我是历史老师，可以带学生来吗？”
林闲一条条看着，嘴角上扬。
他知道，这条路走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