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工作室的第三天，数据报告摆在了林闲桌上。
“淘宝‘明制汉服’关键词搜索量，同比增长1200。”陈帆指着图表，手都在抖，“京东‘飞鱼服’单品销量周环比增长8000——虽然基数小，但这涨幅太吓人了。”
“还有这个。”小王递过另一份文件，“全国主要汉服品牌近一周销售额统计。的品牌，平均增长280。‘锦瑟华年’最夸张，因为他们提供了我们活动的百姓服饰，销售额直接翻了五倍。”
林闲翻着数据，有点恍惚。
他知道锦衣卫直播会有影响，但没想到这么大。
“现在有十三家汉服品牌联系我们。”杨宓坐在对面，手里拿着长长的一份名单，“从头部大厂到小众工作室，都想合作。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诱人。”
“他们想怎么合作？”
“分几种。”杨宓把名单推过来，“第一类，想请你代言。拍广告，出席活动，年费从三百万到八百万不等。”
“第二类，想联名设计。以你的名义推出‘林闲联名款’，分成比例可以谈。”
“第三类最特别——”杨宓顿了顿，“有家叫‘云想衣裳’的工作室，创始人是个90后姑娘。她说不要你代言，也不要联名，就想请你当他们的‘文化顾问’。帮忙把关设计的历史准确性，偶尔参与产品策划。报酬不高，但给股份。”
林闲挑了挑眉：“这个有点意思。”
“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杨宓笑了，“那姑娘叫陈凡，央美毕业，做了八年汉服设计。她说看了你的直播，哭了一晚上——终于有人用对的方式，让大众看到汉服不是spy，是活着的文化。”
“约她见见。”
“已经约了，下午三点。”
下午两点五十，陈凡提前到了。
是个瘦瘦的姑娘，穿着自己设计的明制比甲和马面裙，头发简单挽起。看见林闲，她站起来，动作有点拘谨。
“林老师好，我是陈凡。”
“陈老师客气了，请坐。”
陈凡坐下，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但没有立刻打开。
“林老师，我先说清楚，”她直视林闲，“‘云想衣裳’是个小工作室，一年销售额不到两千万。我们请不起您代言，也付不起高额顾问费。”
“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您的眼光。”陈凡说，“我们做汉服八年，一直坚持考据。每件衣服的形制、纹样、工艺，都尽量复原。但市场不买账——很多人觉得我们‘太严肃’、‘不够仙’、‘穿着不方便’。”
她翻开文件夹，里面是各种设计图和实物照片。
“这是根据您直播里那件飞鱼服，我们做的日常改良版。”陈凡指着一张图，“保留了过肩蟒纹和曳撒下摆，但用了更轻薄的面料，颜色也调淡了。可以当外套穿，配牛仔裤都行。”
林闲接过图纸。
设计确实用心。既保留了明代元素，又考虑了现代人的穿着习惯。
“我们想做‘可穿着的汉服’。”陈凡继续说，“不是拍照道具，不是婚礼专用，是真正能穿出门、上班、逛街的日常服装。”
“这个概念很好。”
“但需要有人帮我们推广。”陈凡眼睛亮起来，“林老师，如果您愿意当我们的文化顾问，不需要您拍广告，只需要您——偶尔穿穿我们的衣服，或者在直播里提一句。设计方面，您觉得哪里不对，直接说，我们改。”
林闲想了想：“顾问费呢？”
“年薪二十万，加百分之五的股份。”陈凡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很少……”
“我接了。”
“啊？”陈凡愣住。
“但我有两个条件。”林闲竖起手指，“第一，所有联名或合作产品的销售额，拿出百分之十，捐给传统文化保护基金——我这边会监督。”
“没问题！我们本来就想做公益线！”
“第二，”林闲笑了，“我要参与设计。不是挂名，是真参与。比如你们那个飞鱼服改良版，我觉得袖口可以再调整一下。”
陈凡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林老师……您不知道，这话我等了多久。”她声音有点哽咽，“以前找明星合作，他们都只关心‘拍出来好看吗’、‘给多少钱’。从来没人问过‘这衣服符合历史吗’、‘形制对吗’。”
“因为我是做内容的，不是做明星的。”林闲递过纸巾，“咱们目标一致：让传统文化活在现代生活里，不是供在神坛上。”
合同当场草拟。
林闲签完字，陈凡抱着文件，像抱着宝贝一样。
她走后，杨宓从隔壁房间出来。
“谈妥了？”
“妥了。”林闲把合同副本递给她，“我觉得这种合作模式更好。不靠我的流量硬推，而是靠产品本身。”
“你倒是清醒。”杨宓翻看合同，“不过其他品牌怎么办？都拒了？”
“选两家。”林闲说，“一家做高端定制，一家做平价入门。合作方式也是文化顾问加设计参与，分成比例可以低点，但公益捐款条款必须有。”
“行，我去谈。”
接下来的两周，汉服市场彻底疯了。
“云想衣裳”推出的“闲云系列”明制日常装，上线二十四小时销售额破五百万。买家评论里最多的一句话是：“终于有能日常穿的汉服了！”
林闲在直播里穿过一次那件改良飞鱼服外套，配白t恤和黑色休闲裤。第二天，同款外套直接断货。
微博上，汉服相关的话题阅读量暴涨。
传统媒体也跟进了。
《中国青年报》发了一篇长文：《从“锦衣卫”直播到汉服热潮：年轻人如何重新定义传统文化》。
文中写道：“林闲和他的团队没有做任何说教。他们只是把历史‘玩’给你看，把汉服‘穿’给你看。然后年轻人自己选择了——用购买，用穿着，用分享。”
最让林闲意外的是，海外市场也有了反应。
“云想衣裳”收到了来自日本、韩国、新加坡的订单，都是看了林闲直播的外国观众，想买同款。
陈凡半夜给林闲打电话，声音都在抖：“林老师，我们接到巴黎老佛爷百货的咨询，问能不能入驻……我说我们需要时间准备，他们说明年春季档期可以等！”
“接。”林闲只说了一个字。
“可我们产能跟不上……”
“找代工厂，严格品控。这是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机会，不能错过。”
“好！”
挂掉电话，林闲走到窗边。
深夜的工作室灯火通明。陈帆团队在忙海外演出的筹备，小王在对接传统婚礼项目，小李在测试新的直播技术。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林闲知道，热度会过去。
汉服热潮可能持续三个月，可能半年，但终会趋于平缓。
重要的是，在这波热潮中，有多少人真正理解了汉服背后的文化？有多少人会把穿汉服变成习惯，而不是一时跟风？
他的手机震了。
【解锁新认知：商业是文化的载体，不是终点】
林闲看着最后那句话。
商业是文化的载体，不是终点。
说得真好。
如果没有好的产品，再美好的文化理念也无法落地。但如果只有商业，没有文化内核，那也不过是另一场消费狂欢。
他走回办公桌，打开电脑。
开始写下一阶段的计划书。
标题是：“传统文化创新孵化平台——从汉服到更多”。
如果汉服可以现代化，那么传统手工艺呢？民乐呢？戏曲呢？地方美食呢？
能不能搭建一个平台，连接优秀的传统文化传承者、设计师、商业团队，一起把老东西变成新潮流？
写到大半夜，初稿完成。
林闲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
北京城的灯火连绵到天际。
这座城市见过太多潮流来了又去。
但有些东西，应该留下来。
手机又震了。
是南京文旅局发来的消息：“林老师，关于夫子庙沉浸式旅游项目的方案，我们初步通过了。您下周有空来南京详谈吗？我们局长想亲自跟您聊聊长期规划。”
林闲回复：“有空。具体时间您定。”
回完消息，他关掉电脑。
走出办公室时，看见陈帆还在加班。
“还不走？”
“马上。”陈帆抬头，眼睛布满血丝，“巴黎那边的技术团队发来了舞台3d模型，我得今晚看完，明天给他们反馈。”
“辛苦了。”
“不辛苦。”陈帆笑了，“林总，您知道吗，我大学学的是国际贸易，毕业进了投行。每天对着数字，觉得自己就是个赚钱机器。”
他顿了顿：“直到来您这儿。虽然更累，但每天醒来都知道——我今天做的事，是有意义的。”
林闲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点休息。明天我给大家带早餐。”
“您还会做饭？”
“煮粥总会吧。”林闲笑了，“皮蛋瘦肉粥，管够。”
走出大楼，夜风吹来。
林闲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