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位上，陈凡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周围的同事还在为ppt的字体、报表的颜色以及中午外卖的满减优惠而激烈讨论，键盘的敲击声和鼠标的点击声交织成一曲属于社畜的交响乐。
一切都和十几分钟前一模一样。
但陈凡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他屁股下的这张办公椅，仿佛变成了一个火山口，随时可能喷发。
他盯着计算机屏幕上的报表，上面的数字和图表都象扭曲的鬼脸，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大脑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和110接线员的对话。
“我获得了一种能力……”
“功能上有点‘刑’……”
“它就在我脑子里……”
天啊，这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象个重度中二病患者。
他现在开始严重怀疑，待会儿来的可能不是警察，而是两个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镇定剂的壮汉。
到时候他们冲进办公室，一边喊着“先生你冷静一点”，一边把他按在地上，那场面……
陈凡的脸瞬间涨红了。
那他明天就可以直接登上公司内网的头条，标题就叫《震惊！市场部陈某因工作压力过大，上班时间出现精神异常，已被强制送医！》。
不行不行，太丢人了。
他的思绪又飘到了另一个可能性上。
万一……万一来的警察不相信他呢？
他们可能会把他带回派出所，当成报假警的典型，进行一番严肃的批评教育，再写个几千字的检讨。
虽然也挺丢人，但总比被当成精神病要好。
可是，这样一来，系统的事情不就又回到原点了吗？他还是得自己揣着这个烫手山芋。
这也不行。
陈凡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系统面板上。
【初始任务：【小试牛刀】】
【任务目标：抓捕一名罪恶值大于10的罪犯】
【任务奖励：解锁审讯室，新手大礼包一份】
【任务失败惩罚：无】
这个任务就象一个魔咒，悬在他的头顶。
虽然没有失败惩罚，但“初始任务”这四个字，本身就带着一种强烈的引导性。
就象游戏里的新手教程，你不做完，后面的功能就别想用。
他试着在心里默念：“放弃任务。”
系统界面毫无反应。
他又试着默念：“卸载系统。”
【警告：系统已与宿主灵魂绑定，不可逆，不可卸载。】
一行冰冷的红色字体跳了出来。
灵魂绑定！
陈凡的心彻底凉了。
这玩意儿，还真是个狗皮膏药，粘贴就撕不下来了。
这下，他连假装无事发生、混吃等死的退路都没有了。
他必须面对这个系统，并且想办法处理它。
而“上交国家”，这个最初因为恐惧和自保而产生的念头，在经过了这一系列的心理斗争后，变得越来越清淅，越来越坚定。
这已经不是“最好”的选择，而是“唯一”的出路！
只有把系统上交，他才能从这个巨大的旋涡中脱身。
他不是不想拥有超能力，哪个年轻人没有做过飞天遁地、拯救世界的梦呢？
但这个“超级监狱系统”，它的能力太特殊，太危险了。
它不是强化身体，不是凭空造物，而是直接触及了现代社会最敏感、最内核的领域——司法和暴力。
私设公堂，非法拘禁，这在任何一个法治国家都是绝对的禁区。
他陈凡，一个普通人，凭什么去审判别人？凭什么去剥夺他人的自由？
就凭脑子里这个来路不明的系统吗？
万一抓错了人怎么办？万一系统判断失误怎么办？
这个责任，他承担不起。
而且，就算他真的有火眼金睛，能百分之百确定抓的都是坏人，那又如何？
他能抓一个，能抓十个，能抓一百个吗？
抓了之后呢？关在那个所谓的“一号监区”里？
那个监区在哪里？在异次元空间？还是在他家厕所里？
犯人要吃喝拉撒吧？生病了要不要治？想不开自杀了怎么办？
这些问题，系统可没说怎么解决。
到时候，他不是典狱长，他就是个二十四孝保姆。
更可怕的是，一旦他开始使用这个系统，他就等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会拥有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权力，这种权力会腐蚀人心。
今天他抓小偷，明天他会不会就想抓那个给他穿小鞋的主管？后天他会不会就想把插队的人、网上喷他的人全都关起来？
当你的意志可以决定他人的自由时，你还能保持初心吗？
陈凡不敢保证。
他只是个普通人，有虚荣心，有报复心，有七情六欲。
把这种堪比神明的权力交到他手上，对他而言不是恩赐，而是一种诅咒。
所以，必须上交！
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国家的暴力机关，有严格的法律程序，有完善的监督机制，有人力物力去执行这一切。
他们缺的，或许只是一个像“超级监狱系统”这样，能够精准锁定罪犯的“眼睛”。
而他，陈凡，要做的就是当好这只“眼睛”的操作员。
他提供信息，国家来验证和抓捕。
他不用亲自动手，不用承担风险，不用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
他只需要坐在安全舒适的办公室里，喝着茶，看着报，在领导的指示下，动动念头，锁定目标。
然后，国家会给他发工资，发奖金，给他配房子，解决编制。
他将成为这个国家最隐秘、也最强大的武器的一部分。
这才是最完美的剧本！
想通了这一切，陈凡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期待。
他不再坐立不安，反而真的开始认真地审视起眼前的报表。
他得在警察来之前，把手头的工作做完。
这叫什么？这叫职业素养。
就算马上要成为国家秘密武器了，也不能把烂摊子留给同事。
他点开了那个“主管是s13”的微信群。
群里已经炸了锅。
同事a：“卧槽，陈凡你疯了？全体成员？”
同事b：“倒立洗头？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活儿吗？”
看着同事们的吐槽，陈凡嘴角微扬，露出神秘的微笑。
凡人们啊，你们还在为小小的报表而烦恼，而我，马上就要去处理关系到国家安全的大事了。
我们的格局，已经不一样了。
他气定神闲地在群里回复了一句：“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发完，他关掉微信，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处理起报表来。
思路清淅，操作流畅，之前困扰了他一上午的数据问题，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或许是下定决心后，精神高度集中的缘故，他的工作效率出奇的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不是主管李哥，而是前台的行政小妹，她探进半个脑袋，有些紧张地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陈凡身上。
“那个……陈凡，”小妹的声音有些小，“楼下……有两位先生找你，说是……说是社区的。”
社区的？
陈凡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他妈的，查水表的经典桥段居然真的发生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站起身，对前台小妹笑了笑：“好的，谢谢，我这就下去。”
他离开座位，在同事们好奇的目光中，镇定自若地走向门口。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双藏在裤子口袋里的手，已经攥出了满手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