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亮起了“正在拨叫 110”的字样。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的连接音，陈凡的心跳得比刚才更快了。
他活了二十四年，别说打110了，连警车都没近距离接触过。印象里，这串号码只应该出现在遇到抢劫、火灾或者更严重的情况下。
而现在，他要因为一个脑子里莫明其妙出现的东西，去主动拨打这个电话。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离谱。
万一对面接线员听完，直接来一句“先生，占用公共资源是违法行为”，然后顺着网线查到他，给他来个警告处分，那他可就亏大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甚至萌生了挂断电话的念头时，电话通了。
一个沉稳冷静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你好，110报警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陈凡的喉咙瞬间像被堵住了一样，准备好的一肚子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张了张嘴，发出了一个“呃……”的声音。
完蛋，开场就拉了胯。
接线员那边似乎习以为常，依旧保持着平稳的语气：“先生？您能听到吗？请说明您的情况和具体位置。”
“我……我能听到。”陈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听起来干涩无比，“我……我想……报个警？”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这不废话吗？打110不报警，难道是点外卖吗？
接线员显然也愣了一下，但职业素养让她没有追问，而是继续引导：“好的，先生，请说，您遇到了什么事？”
“我……”陈凡卡壳了。
该怎么说？
说我脑子里多了个系统？
说这个系统叫超级监狱，能抓罪犯？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电话那头，接线员一边安抚他，一边已经通知精神病院准备床位了。
不行，不能这么直白。得换一种方式，一种听起来不那么像精神病的方式。
“那个……同志，我……我发现了一个……嗯……一个可能危害国家安全的重大线索。”陈凡斟酌着用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严肃、认真，而不是象个刚从网吧包夜出来的疯子。
“危害国家安全的重大线索？”接线员的语气明显变得警剔起来，“先生，请您详细说明。”
来了，重点来了。
陈凡咽了口唾沫，大脑飞速运转，组织着语言：“我……我获得了一种……能力，或者说工具。这个东西，它……它非常厉害，功能上……有点‘刑’。”
他特意用了个网络热词，希望对方能get到一点点他的意思。
“‘刑’？”接线员显然没跟上他的脑回路，重复了一遍这个字，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就是……就是很刑法，很有判头的那种‘刑’！”陈凡急了，解释道，“它的主要功能，是抓人，而且是精准抓捕罪犯。你想想，这么一个大杀器，如果落到坏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觉得，这东西必须由国家来掌控！”
他一口气把话说完，感觉自己象个在电视上推销产品的专家，就差说一句“现在上交，还送锦旗一面”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一片死寂。
大概过了五秒钟，那五秒钟对陈凡来说，漫长得象一个世纪。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回响。
完了，她肯定觉得我是个傻子。
就在陈凡准备放弃，打算说一句“不好意思打错了”然后挂断电话时，接线员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语气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先生，您的意思是，您……有了一个可以自动抓捕罪犯的‘工具’？”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陈凡象是找到了知音，激动地说道，“它叫‘超级监狱系统’，能锁定罪犯，还能……呃，把它关起来。我觉得这东西太危险了，我一个小老百姓根本hold不住，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咱们政府，想到了党和人民！”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连党和人民都搬出来了。
“超级监狱系统……”接线员低声重复了一遍，陈凡甚至能听到那边有轻微的键盘敲击声，估计是在记录他的“疯言疯语”。
“先生，您能描述一下这个‘系统’是什么样的吗？它是一个实体物品，还是一个手机app？”
“都不是！”陈凡立刻否定，“它就在我脑子里！或者说，在我眼前！一个半透明的蓝色框框，别人都看不见，只有我能看见！我还能用意念操作它！”
说完这句话，陈凡自己都觉得没救了。
这描述，跟精神病临床表现里的“幻视幻听”简直一模一样。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再次沉默了。
这次的沉默比上一次更久。
陈凡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已经做好了被当成报假警处理的准备，大不了就是批评教育一顿。总比自己藏着这个定时炸弹要好。
“先生。”接线员的声音终于再次传来，语气却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您先不要激动，也请不要挂断电话。您说的这个情况非常……特殊。我们非常重视。”
“重视”两个字，被她咬得特别重。
陈凡一愣。
这剧本不对啊？不应该是“先生请不要开玩笑”或者“我们已经记录您的情况了”这种官方说辞吗？
“为了更好地了解情况，我们需要确认一下您的个人信息和具体位置，可以吗？”接线员继续说道。
“可以可以！”陈凡忙不迭地答应，生怕对方反悔，“我叫陈凡，陈列的陈，平凡的凡。身份证号是320……”
他飞快地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证号。
“位置呢？您现在在哪个具体地址？”
“我在xx区金融街的环球贸易中心b座，23楼，我们公司叫……”
“好的，陈先生。”接线员打断了他，“环球贸易中心b座23楼，我们已经确认了。现在，请您待在原地不要走动，为了您的安全，也请暂时不要和任何人提及此事。我们会立刻派人过去向您了解情况。请保持电话畅通。”
“派人过来？”陈凡心里一喜，又有点紧张，“是……是警察同志吗？”
“是的，请您放心，我们的人很快就到。”接线员的语气依旧沉稳，“在他们到达之前，请务必保持冷静。”
“好好好，我明白，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等你们！”陈凡连声保证。
挂断电话，陈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虽然过程有点曲折，听起来有点象自首，但总归是联系上官方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通话时长三分二十秒。
这三分二十秒，可能会决定他下半辈子的命运。
他收起手机，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系统界面上。
【初始任务：【小试牛刀】——成功抓捕一名罪恶值大于10的罪犯，并将其关押至一号监区。】
罪恶值大于10？这是什么计量单位？
陈凡心里一动，试探着默念：“什么是罪恶值？”
系统界面上居然真的弹出了一个解释性的文本框。
【罪恶值：本系统根据目标的过往行为，对其社会危害性、主观恶性、以及对法律的践踏程度进行综合量化评估得出的数值。10点罪恶值，约等于一次应被处以行政拘留的盗窃行为。】
行政拘留级别的盗窃？
陈凡倒吸一口凉气。
这系统，功能也太“刑”了吧！连量刑标准都有了？
那要是罪恶值100点呢？岂不是得判个十年八年的？那要是1000点呢？
他不敢再想下去。
这玩意儿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得到，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他可以不问缘由地把任何一个人定义为“罪犯”，然后抓起来。这比任何一种武器都可怕。
上交！必须上交！
他上交的决定，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整理了一下因为紧张而有些褶皱的衬衫，推开隔间的门，走到洗手台前。
镜子里的年轻人，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却透着一种异样的光彩，那是恐惧、兴奋、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他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一点。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他不知道会来什么人，也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方式来“了解情况”。
但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走出卫生间，象个没事人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打开了那个还没做完的季度报表。
只是这一次，他看着屏幕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图表，脑子里想的，却全都是即将到来的，未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