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宋宁再度深深叹息,
声音里浸满了对同门横死的沉痛与对世事无常的感伤,
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雨夜的凉意:
“谁知……那茫茫暴雨黑夜之中,竟还潜藏着一人!就在了缘师叔提着周云从与张玉珍,刚走出去不足百丈,一道剑光……毫无征兆地自黑暗中暴起!”
他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后怕与不忍:
“那剑光快得如同鬼魅,了缘师叔……他背对着来路,又扛着两人,根本毫无防备。只一瞬……便被那飞剑自后心贯穿!当场……便……”
宋宁没有说下去,
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殿内的气氛也随之凝滞。
“嘶——!”
顿时,
假山殿中响起一片清晰的倒抽冷气之声。
即便已知结果,
亲耳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袭杀过程,仍让人心底发寒。
“不错,”
毛太适时开口,
验证了宋宁的说法,
他目光冷冽地扫过地上了缘的尸身,
“致命伤确实是飞剑造成,从后背刺入,直穿心脏,剑气凌厉,将心脉彻底绞碎。干净利落,是剑仙所为。”
他的话无疑给宋宁的陈述盖上了“真实”的印章。
杨花听得入神,
此刻见宋宁又停顿下来,
忍不住轻轻掐了掐他的手臂,语气半是嗔怪半是急切,
将众人紧绷的注意力又拉回宋宁身上。
“唉,”
宋宁深吸一口气,
似乎努力从“悲痛”中挣脱,
“了缘师叔虽平日对我们要求严厉,但常言道严师出高徒……他的骤然离世,弟子至今想来仍心有戚戚……”
随即,
他继续讲述:
“当时谁能料到,变故就在呼吸之间!了缘师叔刚倒地,一道黑影便从侧旁的黑暗里疾射而出,直扑地上的张玉珍和周云从!其势快如闪电!”
宋宁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紧绷,
让听众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我立刻意识到,若让此人夺走周云从,一切努力将前功尽弃,寺中将永无宁日!情急之下,我喝令杰瑞师弟上前阻拦,而我则拼尽全力冲向周云从!”
殿内众人屏息,
仿佛能看见那暴雨黑夜中的生死一瞬。
“万幸……”
宋宁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看了一眼旁边仍在“呼呼大睡”的杰瑞,
“杰瑞师弟奋不顾身,拼死拦了那人一瞬!就这一瞬之差,让我得以抢先一步,抓住了周云从!”
他顿了顿,语气更显紧张:
“那人见我抓住了周云从,救人之计受阻,竟毫不犹豫,驱使那柄刚刚杀了了缘师叔的飞剑,调转锋芒,直向我背后射来!杀意凛然!”
说到这里,
一旁的杨花仿佛身临其境,
紧紧抓住了宋宁的手臂,
指尖微微发白,脸上写满了后怕。
“当时飞剑破空之声已在脑后!”
宋宁语速加快,描绘着千钧一发的场面,
“我来不及多想,立刻将手指扣在周云从咽喉之上,用尽全力嘶声大喊:‘你若敢再动飞剑,我立刻捏碎他的喉咙!大家同归于尽!’”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那人……果然投鼠忌器!飞剑去势骤减,险险悬停在我身后尺许之处,嗡鸣震颤,却终究没敢再进半分!”
讲述至此,
宋宁才略微松缓语气,
目光转向一直凝神倾听的智通,带着请示与求证的口吻问道:
“师祖可知,那驱使飞剑、潜伏暗处、袭杀了缘师叔、又欲夺人杀我的……究竟是何人?”
“是谁?!”
智通肥胖的脸上肌肉抽动,
眼中精光闪烁,显然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第三方势力所震惊。
“是慈云寺不远处……那家豆腐坊的掌柜,邱木。”
宋宁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
“是他?!!!”
“邱木?一个卖豆腐的?!”
宋宁的话如同滚油入水,
瞬间在毛太、了一、智通三人中炸开!
震惊、怀疑、难以置信的情绪混杂着脱口而出。
“没错,就是他。”
宋宁肯定道,语气带着揭露真相的沉重,
“那邱木,真名唤作邱林。他亲口自报家门,乃是峨眉派弟子!他勒令我放了周云从和张玉珍,否则便要取我与杰瑞性命,言语间……视我慈云寺如无物。”
他挺直脊背,脸上浮现出面对强敌时的倔强与决绝:
“哼,周云从事关慈云寺根基存亡,我岂能因他几句威胁便放手?便是死,也绝不可能将人交出!更何况,我手握两名人质,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宋宁继续还原“脱身”经过:
“我便一手扼住周云从的喉咙,杰瑞师弟则控制住张玉珍,并扛起了缘师叔的遗体。我们便以此态势,一步一步,向着寺门方向后退。那邱林……果然顾忌人质安危,虽双目喷火,飞剑环绕,却始终未敢真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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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语气转为庆幸:
“我们便这般对峙着,缓缓退入寺外密林。那邱林许是怕逼得太紧反而坏事,又或是别有顾忌,终究未曾再追上来。我们这才得以……惊险万分地返回寺中。”
一番讲述,
有惊无险,
合情合理,
既凸显了自身的忠诚与机变,
又将了缘之死与强敌环伺的危机指向了外部。
殿内一时寂静,
众人消化着这惊心动魄的“真相”,
目光在宋宁、地上尸体以及智通阴沉不定的脸色之间游移。
殿内因宋宁揭露“邱林”身份而带来的震惊与死寂,
被杨花一声娇脆却不容忽视的话语打破。
她松开抓着宋宁臂膀的手,
摇曳生姿地上前几步,
径直走到智通面前。
一双美目直视着这位慈云寺的实际掌控者,
红唇微启,
声音不大,
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为“自家人”请功的架势:
“这前前后后,是非曲直,如今总算是水落石出了吧?了缘那厮自己贪功冒进,撞上了峨眉派高手的剑尖,那是他时运不济,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
她话锋一转,
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周云从和张玉珍,
最后落回宋宁身上,语气陡然变得热烈而赞赏:
“可咱们家宁儿呢?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暴雨倾盆,黑灯瞎火,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同门觊觎!是他,凭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和忠勇,先是识破了张老汉的伪装,暗中追踪;又是临机应变,从死去的了缘手里抢回先机;最后更是面对峨眉剑仙的飞剑威胁,愣是寸步不让,死死扣住周云从这个祸根,硬是带着人从剑尖底下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她越说越激动,
仿佛立下这“擎天保驾”之功的是她自己:
“这是什么?这是泼天的胆识!这是对慈云寺、对师祖你死心塌地的忠诚!更是实实在在、救了咱们所有人、保了慈云寺基业不失的——不世之功!”
杨花向前微微倾身,
眼神灼灼地盯着智通,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微妙却清晰的施压与提醒:
“智通,你平日总说赏罚分明,方能服众。今夜之事,若无宁儿,周云从此刻怕是早已落在峨眉派手中,你我等人,此刻焉能安坐于此?恐怕早已是官兵围寺、大祸临头的局面了!”
她抬起纤纤玉手,
虚点了一下宋宁,声音放缓,却更显分量:
“这样出生入死、挽狂澜于既倒的大功劳,若是不重重地赏,狠狠地赏……别说宁儿和杰瑞师弟寒心,便是寺中其他弟子看了,往后谁还肯在危难之时为寺中拼命?这慈云寺的规矩,往后还立不立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