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黑夜如墨,
暴雨如注!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轰然响起!
“呃……”
就在这山摇地动的雷声里,
一道极其不合时宜,
还带着几分餍足荡漾的“呃……”声,
从寮房紧闭的木门后钻了出来,
轻飘飘的,
却精准无比地钻进了门外三个人的耳朵里。
“十五秒!哈哈哈哈!朴灿国那小子才坚持了十五秒!”
贴在门板上的杰瑞,
猛地直起腰,差点因为动作太急撞到门楣。
他一手捂着被撞得生疼的额头,
一手还不忘攥着那片被雨水泡得发皱的树叶——
这是他掐时间的“计时器”,
此刻脸上的紧张和忐忑,
早就被一股憋了许久的狂喜冲得一干二净!
“老子可是足足坚持了一分钟!一分钟啊!妥妥的排第一!”
杰瑞叉着腰,
仰着头,
满脸自豪,
仿佛一分钟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丰功伟绩。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
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却浑不在意,
只顾着原地蹦跶了两下,
把心里头积攒了好几天的憋屈和郁闷,一股脑儿全发泄了出来。
“幸好,我坚持20多秒……排第二还行……”
旁边的乔拍着胸脯,
声音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点藏不住的小得意。
这事儿说出去好像不怎么光彩,
但男人的尊严,
可不就体现在这毫厘之间的差距里吗?
朴灿国那家伙之前还在他们面前吹牛逼,
说自己定力多强、耐力多好,
定让杨花看看!!!!!
结果呢?
十五秒!
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笑够了,
杰瑞才猛地想起旁边还杵着一个人,
赶紧扭头,
满脸激动地冲宋宁嚷嚷:
“宋宁!宋宁你听见没!我就说吧!这杨花的床上秘术,那真不是盖的!根本控制不住!不服不行!”
“哼!”
宋宁听到杰瑞的话,
只是掀了掀眼皮,
冷哼一声,
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十足的不屑。
“那是我没上。”
短短五个字,
说得云淡风轻,
仿佛只要他愿意,分分钟就能把天捅个窟窿。
杰瑞和乔眼里全是不信,
刚准备好好跟宋宁掰扯掰扯,
寮房的木门,
却在这时“吱呀”一声,
缓缓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踏……”
杨花从里走出,
宫装依旧整齐妥帖,
发髻今天甚至都没有乱。
她抬眼,
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杰瑞和乔。
那两道目光,
像带着钩子,
勾得两人浑身一僵,
头埋得更低了,活像两只犯了错的鹌鹑。
“废物。”
杨花红唇轻启,
吐出两个字,
声音不大,
却带着十足的轻蔑。
“一个个都是废物,绣花枕头一包草,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她的语气里满是嫌弃,
仿佛这几个人的表现,连让她正眼瞧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杰瑞和乔的脸,
瞬间红一阵白一阵,
想说点什么反驳,
却又张不开嘴——
毕竟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确实没撑多久。
数落完两人,
杨花的目光,
才慢悠悠地落在了廊柱下的宋宁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那笑意里,
带着几分挑衅,
几分戏谑。
杰瑞看到这一幕,
眼睛顿时亮了。
脸上挂着坏笑,扯着嗓子冲杨花喊道:
“杨花!你听见没!宋宁刚刚说他能收拾你!他说你这点本事,根本不够看的!你敢不敢跟他一战?!”
这话一出,
乔也来了精神,
跟着起哄:
“就是就是!敢不敢比划比划!”
杨花闻言,
挑了挑眉,
目光在宋宁身上流连了半晌,像是在打量一件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她轻笑一声,
声音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慢悠悠地开口:
“我倒是敢。”
她说着,
往前又走了一步,距离宋宁更近了。
淡淡的体香混着雨水的清新气息,
飘到宋宁的鼻尖。
她微微歪着头,
眼神里的戏谑更浓了:
“这小和尚,你问问他,敢不敢?”
三道目光,
瞬间齐刷刷地落在了宋宁的身上。
众人的注视下,
宋宁缓缓抬起头,
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迎上杨花的目光,
沉默了片刻,先吐出一个字:
“我——”
杰瑞和乔屏住了呼吸,
眼睛瞪得溜圆,
心里头的期待值,已经飙到了顶点。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所不能的宋宁大展身手,
把嚣张的杨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画面。
就在这时,
宋宁动了动嘴唇,最后吐出两个字:
“不敢。”
一字一顿,
清晰无比。
“唉——”
三声整齐划一的叹息,
几乎同时响起。
杨花更是眼里的戏谑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失望,
她摇了摇头,
红唇轻启,
吐出三个字,
字字诛心。
“怂货,就嘴厉害。”
“踏、踏、踏……”
杨花赤足踩着冰冷的积水,一步一步走入磅礴的雨幕深处。
紫色的宫装下摆在狂风中翻卷,
湿透后紧贴着她曼妙却僵硬的身形。
她没有回头,
只有一句仿佛浸透了雨水般湿冷粘腻、却又带着铁石般决绝的话语,
穿透哗啦啦的雨声,清晰地砸了回来:
“油嘴滑舌的小和尚……明天,就轮到你了。”
她顿了顿,
声音里淬着一丝期待的笑意,更添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话音落处,
她身影彻底没入无边黑暗与雨帘,
只余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很快便被暴雨吞噬。
寮房檐下,
杰瑞和乔对视一眼,
脸上不约而同地浮起看好戏的、带着点龌龊意味的坏笑。
“别笑了。”
宋宁的声音响起,
不高,却像一盆冰水骤然浇下。
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只见宋宁缓缓抬起头,
望向那仿佛要撕裂天穹的暴雨,
雨水顺着他清隽的侧脸线条滑落,
下颌绷得有些紧。
“该去办正事了。”
随即,
宋宁收回目光,
不再看他们,
也没解释是什么“正事”。
“踏踏踏踏……”
他转身,
朝着与杨花离去截然相反的、更幽深黑暗的寺后方向走去,
步履稳而快,溅起一路水花。
杰瑞愣了一瞬,
立刻收敛了所有嬉笑神色,
二话不说,
抬脚便跟了上去,身影迅速融入宋宁身后的雨幕。
转眼间,
檐下便只剩下乔一人。
他脸上残余的那点坏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着两人迅速被黑暗吞没的背影,
嘴唇抿了抿,
眉头不自觉地拧起。
那眼神里,
先前凑热闹的轻松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逐渐扩散的、沉甸甸的不安。
雨水被风斜吹进来,
打湿了他的肩膀,他却恍若未觉。
“踏、踏、踏……”
他猛地转身,
快步回到寮房内,
反手掩上门,将狂暴的雨声隔绝在外几分。
室内,
只有朴灿国虚弱地躺在通铺上,一动不动。
乔走到铺边,
没有坐下,
而是就那样站着,
俯视着朴灿国。
“朴灿国,”
他声音里没了平日里的随意,
带着一种罕见的郑重和压抑不住的担忧:
“你有没有觉得,宋宁现在……什么事都不带我们了?”
朴灿国费力地掀开眼皮,
看了他一眼,声音虚弱沙哑:
“他……他本来不就什么事都不带我们吗?不一直都是……带着杰瑞?”
“不,不一样了。”
乔用力摇了摇头,
在狭小的空间里烦躁地踱了两步,
“以前是‘不带’,现在…连说都不给我们说了…我总觉得,是‘有意避开’我们。”
他突然停下脚步,
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
猛地转向朴灿国,语速加快,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把慈云寺里那些书生的事,主动跟他汇报清楚,他心里对我们有意见了?”
“啊?”
朴灿国闻言,
挣扎着想坐起来,脸上也露出紧张之色,
“应、应该不会吧?那些书生……宋宁他不是在篱笆小院亲眼见过了吗?他们亲口说的啊!”
“你傻啊!”
乔忍不住低吼出声,
打断了朴灿国,
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
“他见过是他见过!我们主不主动汇报,那是我们的态度!这是两码事!”
他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焦虑地抓了抓头发,
对着朴灿国抱怨起来,语气里带着懊恼:
“都怪你!我当时就说,不管宋宁见没见到,我们都该把打听到的、关于书生出现在慈云寺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他,就算白跑一趟也得表个态!你偏说什么‘宋宁肯定知道了,我们去说也是多余’……现在好了!他连一点事都不让我们沾边了!”
朴灿国被他吼得哑口无言,
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后知后觉的惶恐,
张了张嘴,
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能呆呆地看着乔在昏暗的灯光下焦躁地来回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