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叔教训得是,是师侄年轻气盛,妄言了。”
语气诚恳地回应道。
“孺子可教。”
那神情与他实际并不比宋宁年长多少的面容显得有些反差。
“师侄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四。”
“年仅二十四,便有如此精深的外功修为,根基扎实,气血充盈,实属难得。”
点了点头。
“这位师侄的修为亦是不凡,功力之深,似乎犹在宋师侄之上。慈云寺能得你们二人入门,实乃幸事,我邪道阵营,又添几分力量。”
他的神色复又转为严肃,带着提点后辈的郑重口吻:
“不过,外功终究是凡俗武道。在这蜀山地界,飞剑方是立身之本。你们务须尽快寻得门路,凝练一口属于自己的飞剑。否则,任你外功通神,在真正的剑仙面前,也不过是一剑便可了结的凡胎。”
他的视线扫过旁边修为【不入流】的乔与朴灿国,
“你二人更需加倍努力,如今仍是凡人境界,在此乱世,与蝼蚁何异?”
“听我师尊提及,天地将变,大乱将至……留给你们安稳修行的时间,怕是不多了。必须争分夺秒,尽快提升修为,方能有一线生机。”
“瞧我,与你们说这些作甚,倒把正事给忘了。”
身形重新没入那块巨岩的凹陷阴影之中。
只余下半张脸和那双瞬间恢复锐利与专注的眼睛,
死死锁定山下那条月光与黑暗交织的寂静道路,
仿佛那里随时会冒出决定他此行成败的关键。
只有夜风呜咽。
但张亮那番关于“飞剑”的告诫与“大乱将至”
却沉甸甸地压在了四名“神选者”心头。
除了来自近在咫尺的强敌“碧筠庵”
似乎又多了几分来自整个时代洪流的、更深邃的压迫。
杰瑞眼中难掩紧张,他悄悄挪到宋宁身边,
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似乎全然忘记了不久之前在《白娘子传奇》世界中与宋宁分属敌对阵营的过往,
生存的本能和对情报的渴求压倒了一切。
“从阵营对立和地理位置上判断,大概率是。”
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却带着清晰的肯定。
“那醉道人和智通和尚……实力对比如何?”
急切地想要抓住最核心的威胁评估。
他直接比较两个对立阵营领袖的实力,
这是判断生存压力的最直观标尺。
听到宋宁和杰瑞这两位“高手”论关键问题,
乔和朴灿国也立刻凑了过来。
四个脑袋在昏暗的月色下几乎挤在一起,
气氛显得既紧张又有些鬼鬼祟祟。
“天差地别。”
给出了斩钉截铁的答案。
“谁是天?谁是地?”
急忙追问。
“醉道人是天,智通是地。”
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确凿无疑的事实,
“所以,我们的处境,远比想象的更危险,必须万分小心。”
“可……可这两个直接对立的阵营,按道理实力差距不应该这么悬殊才对啊?”
被惊恐取代。
“我们还没见过醉道人和智通,你怎么能如此断定?”
“很简单。”
那个缩在岩石凹陷处、依旧紧盯着道路的张亮的背影,
“你们觉得,张亮的实力如何?”
“一般,”
眼中掠过一丝属于强者的、本能的不屑,
“如果没有传说中的‘飞剑’,我独自出手,就有把握杀了他。”
他对张亮刚才那副“长辈指导”的姿态并不买账。
“他的师父是毛太,师祖是金身罗汉法元,而他称呼智通为‘师伯’。”
宋宁冷静地分析着这条清晰的人际链,
“这意味着,毛太和智通,是同辈论交的。”
“而醉道人对毛太说过:‘今日看在你师父金身罗汉法元的面上,饶你一命。’这句话的潜台词是——醉道人看待金身罗汉法元,才是需要‘给面子’的平辈或近似平辈关系。在他眼里,毛太只是晚辈。”
“所以,醉道人与智通的辈分与实力差距,基本就等同于——毛太与他的师尊金身罗汉法元之间的差距。现在,明白了吗?”
听完宋宁这番抽丝剥茧、基于人物关系与言语细节的精妙推论,
杰瑞、乔、朴灿国三人先是恍然大悟,眼中闪过钦佩,
更深的忧虑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淹没了他们。
辈分即实力阶梯!
隔着一个“师父与徒弟”级别的巨大鸿沟。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敌对阵营”
而更像是成年壮汉与蹒跚幼童的对峙。
慈云寺所谓的“敌对前哨”
恐怕连“哨所”
更像是一个随时可能被随手抹去的路标。
此刻才真正渗入骨髓。
头顶更悬着一柄来自“天”的、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
带来阵阵寒意。
落在宋宁那依旧沉静、不见丝毫慌乱的侧脸上,
心中猛然一动。
是了,有他在。
瞬间压下了翻涌的不安。
难道还能险过《白娘子传奇》中面对入魔法海、生死一线的绝境?
既然宋宁能在那样的局面里谋得一线生机,
跟随他的节奏。
强行将那份属于“传说级”骄傲与疑虑按捺下去,
眼神迅速恢复了冷静。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山坡顶端那个如同石雕般潜伏的张亮背影,
“我们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张亮守在这儿,又在等什么?”
“我怎么知道?”
“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他。”
不再多言。
显然有他的考量。
在这规则诡异、敌友难辨的陌生世界,
才是稳妥的生存之道。
几乎要望穿夜色!
或许子夜已过。
或是借着轻柔的夜风,一缕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歌声飘了过来。
叮咚作响。
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天然韵味。
直透耳膜。
她唱的似乎是一支江南水乡常见的小调,
“哎—— ”
“月儿弯弯照溪桥啊,桥下流水哗啦啦笑哪。阿妹提篮采红菱呀,菱角尖尖船儿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