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从喉间挤出一声压得极低的、带着颤抖喜意的短促气音。
对下方尚在愕然聆听歌声的四名慈云寺弟子急促示意:
“嘘——!噤声!都上来,缩到这坑里来!快!”
“踏踏踏踏——”
率先蜷身挤入那块天然岩石形成的凹陷浅坑。
也慌忙跟上。
五个人顿时在这不大的空间里挤作一团,
几乎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和心跳。
“这小娘们儿……或许会些功夫,耳朵灵得很。若是提前被她察觉,这几日的辛苦,可就全白费了。”
那清脆婉转的少女歌声依旧隔着夜色,
透着不谙世事的烂漫。
依旧空荡荡一片。
不见半个人影。
但张亮眼中激动之色再难抑制。
声音里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兴奋与一丝终于坦白的释然:
“不瞒各位,我要抓的,就是这小娘们!为了摸清她这几日的行动规律,我足足在临安府盯了三四天……终于,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
“这几日一直瞒着各位,实在是因为智通师伯对门下约束极严,严令不得在成都府地界生事。我怕提前说了,诸位顾忌师伯严令,不肯带我来成都府……这才隐瞒了下来。张某在此,向各位赔个不是。”
姿态倒也诚恳。
“张师叔多虑了。你不说,我不说,师祖他老人家远在寺中,又如何知晓?”
嘴角勾起一抹似是讥诮又似理所当然的弧度,
“再者说,师祖他老人家……有时也未免太过谨慎了些。咱们既入了这邪道,若还守着那些束手束脚的规矩,这也不让做,那也不敢碰……连‘抓个女人’都得瞻前顾后,那还叫什么邪道?不如早些剃度,去那峨眉金顶敲木鱼罢了!”
直指智通和尚的“保守”
更将邪道行事无所顾忌的“本色”点了出来。
随即脸上猛地爆发出强烈的认同与激动!
“宋师侄!此言……此言深得我心!真乃我辈中人!”
“智通师伯就是太过小心,处处忍让,反倒失了咱们邪道的锋锐之气!宋师侄年纪轻轻,却能有此见识,方才是我邪道本色!”
越看越是满意。
“宋师侄如此心性天赋,留在慈云寺未免可惜……不知,可愿转投我五台派门下?”
挤在坑中的杰瑞、乔与朴灿国俱是愕然,
屏住了呼吸。
“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又显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迟疑与为难:
“只是……我如今毕竟是慈云寺弟子,拜在智通祖师门下。师祖那边……”
“宋师侄放心!”
“咱们邪道同气连枝,本是一家!智通师伯与我师尊更是莫逆之交,区区一个俗家徒孙,他断无不允之理!”
嘴唇几乎贴着宋宁的耳朵。
用一种看似说悄悄话、实则坑内几人都能清晰听见的音量,
语带诱惑与毫不掩饰的优越感,低声道:
“智通师伯虽是剑仙修为,可在五台派上面根基已断,前途有限。”
“我师尊毛太,同样是剑仙修为,但是上头更有师祖‘金身罗汉’法元他老人家照拂!这大树底下好乘凉,哪边前途更光明,不必师叔我多言了吧?”
“多谢师兄提携!”
立刻改口“师叔”为“师兄”
“此恩此德,师弟宋宁必铭记于心!”
“好!好师弟!”
满脸笑容。
杰瑞、乔与朴灿国三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实在有些超乎他们的想象。
“哎—— 柳絮飘飘落船梢, 梢头燕子啁啾啾闹,阿妹低头抿嘴笑呀, 笑那涟漪画眉梢~”
“忽见桥影晃悠悠, 一尾红绳缠菱角。似郎君意呀, 线头遥遥指石桥~…………”
正朝着他们埋伏的这条僻静山路,袅袅行来。
唱歌少女的身影仍旧未在昏暗的道路上出现。
再次扫过挤在身侧的四名慈云寺弟子。
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近乎“义正辞严”的表情取代。
“四位师侄,莫要误会。张某虽然好色,但是此行,绝非为了己身私欲,贪图这女娃姿色。”
“其一,是为恩师毛太。当年断指之仇,日夜煎熬师心。如今报仇无望,更是郁结病倒在床。”
“父债女偿,天经地义。擒了她,方能稍解师尊心头郁结,此乃为人弟子之本分。”
宋宁四人瞬间醒悟!
就是为了抓周淳的女儿,替师父“出气”!
“其二……”
他的目光依次掠过宋宁、杰瑞、乔和朴灿国的脸,
“……便是为了你们的师祖,智通主持!”
“为了师祖智通?”
适当地流露出惊讶与不解。
杰瑞三人更是屏住呼吸,全神贯注——
很可能触及慈云寺乃至当前处境的核心线索。
周淳不是只和张亮的师父毛太有仇吗,
怎么会和智通扯上关系?